“您的弟弟……白先生他情况怎麽样?”
刑风将目光调向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插满管子以维持生命的男人,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老样子。”
白路吟也只能这麽说。连医生都不能确定白路寒什麽时候可以醒过来,一个不好说不定一辈子都将这样躺著一动不动了。
躺在床上的白路寒,不,应该说是白路寒的肉身,俊挺狂放的脸孔依旧,即使在昏迷中仍不减他迷人的魅力,只是静悄悄的,没一点生息,仿佛躺在冰棺之中的睡美人,或者该说是睡美男。
“对不起……”
刑风歉疚地抱紧了宝宝。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姐姐开车撞上他……”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白路吟制止住刑风说了不知第几百遍的对不起,从白路寒入院的那一天起,他就听得耳朵快长茧了,从没见过这麽老实善良的家伙,用不著人责备,就已自责得不行,在当今世上还真少见。这种人若是遇上有心人士,一定会吃大亏,白路吟不禁在心中摇头。
为转移话题,他注意到一直抱在刑风怀里的小东西:
“这个婴儿是?”
“啊,他是我姐姐的孩子。”
刑风忙道,有些担忧地望望白路吟,生怕他会怪罪到宝宝身上。
“他才四个多月,什麽都不懂。”
白路吟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莞尔一笑,并不介意。
“就是事故中的那个婴儿,他没事吧?”
“没事。”
刑风低声答道。车祸之中最幸运的就要数宝宝了,一定是祖先在天保佑,才能使得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平安无事。遗憾的是,却害了其他的人。
“咿呀!”
白路寒忍不住叫了一声再度引起注意。
大哥!是我呀!
亲人在前而不能相认,这种在八点档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居然发生在他的身上,不知该说是世事难料还是命运多桀。更匪夷所思的还是他的婴儿体!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啊?也太富有戏剧性了吧?虽说他很喜欢刺激没错,可也不需要刺激到说不能说,走不能走的地步吧?
这麽从上而下看著自己的尸体,呃,不,是肉身,这可是白路寒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他那可怜的身体啊,上上下下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看了都怕。
没有灵魂的肉身……不跟尸体没两样吗?
婴儿的一声稚气的叫唤打破了一室的凝重,刑风忙习惯性地安抚著白路寒:
“宝宝乖,别叫!会吵著白先生的。”
“没关系,他要能吵醒床上的这个倒也是好事。”
白路吟微笑道。
什麽呀!老大,你也太无情了吧?你弟弟我的肉身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怎麽还和平常一样像没事似的?
白路寒不满地瞪向他。
呃?
白路吟微微一怔。
刚才他好像看到那个小婴儿在……瞪他?看花了吗?婴儿会有这麽情绪化的表情?
白路吟蹙起眉再仔细看去──
没错!又在瞪了!
这下子他万分地确定那个婴儿在瞪他,充满怒气的清澈大眼中似乎还有什麽要说的。更奇怪的是,那个瞪人的眼神怎麽越看越像……
老三?
……还真有意思呢。
白路吟颇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还笑得出来!真无情!亏你我还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呢!过分!
再次认识到白家残酷的手足爱的白路寒先前看到家兄的激动此刻已化为满腔怒焰。通过刑风和白路吟的对话,他终於稍微了解了一些事情的经过,那个不要命往他车上冲的车主就是笨男人翘掉的姐姐,婴儿体的娘。算他今年流年不利,等於无辜踩上了一颗煞星,很倒霉地进入了这个婴儿体内,过上了他牛奶与尿片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只能说是──天意!
该死的倒霉!
“叩叩叩!”
敲门後进来的是一名白衣护士。
“请问哪位是刑风先生?”
“我是,怎麽了?”
刑风忙道。
“总台有您的电话,似乎很急,请快去接听。”
刑风一愣,不明白有谁会知道他在这里,还特地打电话到医院来找他,尔後忙不迭地道:
“好……我马上过去。”
他回过身对白路吟道:
“白总裁,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会。”
正待刑风要转身走开,白路寒突然倾身扑向白路吟,还差一点就摔了下去。
“咿呀!”
现在是和老大单独相处的大好机会,他要留下来!
“宝宝!”
刑风惊慌失措地看著白路寒的小手捉住白路吟的西服衣领。
“别这样!快放手!”
太失礼了!要是惹得白路吟不高兴就不好了。
且宝宝平时不是很讨厌陌生人碰他的吗?怎麽今天却……
“咿呀!”
不要!他是我大哥!
白路寒死命地捉紧白路吟,大眼睛急切地望著他。
是我!是我呀!
白路吟面对眼前突来的情况有些错愕,他不晓得自己这麽有婴儿缘,何况刚刚这小鬼不还一直瞪著他吗?现在却主动扑上来好像要求他抱一样。愣了愣神,白路吟还是伸手把白路寒接住。
“真对不起!白总裁,宝宝平时不是这样的!”
刑风急得直冒冷汗,忙要收回白路寒短短的小手。
“咿呀咿呀!”
大哥!是我啦!
白路寒硬是揪著白路吟的衣领。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以後就遇不到了,说什麽他都要想办法让白路吟知道他就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宝宝!”
“刑先生,你去接电话吧,这孩子我可以替你照看。”
白路吟沈吟几许,从刑风手中抱过白路寒。
这个婴儿真的很奇怪,不但听得懂他们的话,似乎还认得他,这多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可是……”
刑风抱歉地望望他,又看看像只小无尾熊一样巴在白路吟身上的宝宝。
这真的好吗?让人家一个堂堂的总裁先生帮看小孩?
“放心,他在我这不会有事的。”
白路吟有趣地看到怀中的婴儿仿佛认可似的拼命点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刑风还要说什麽,门外的护士又探进来道:
“刑先生,可以快点去接电话吗?”
刑风只好感激地向白路吟点了个头,就匆忙出去了。
病房里除了躺在床上的那具肉身,只剩下白路吟和小婴儿的白路寒。白路吟若有所思看著手里小小软软好似玩具一样可爱的婴儿,究竟有哪里不对劲呢?这个孩子真的好像能够完全听得懂他们之间的对话……
“咿呀!”
大哥!是我!我是路寒!
白路寒试著咿呀咿地解释,可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词,听得白路吟一脸茫然。
“你……有话和我说,是吗?”
白路吟怎麽看怎麽觉得奇怪,他怀疑地皱起眉头。
随後他看到白路寒大力地点点小脑袋。
这个……真的奇了!他不知道才四个多月大的小婴儿如今的智商会这麽发达。
“可是我听不懂你说什麽。”
白路吟觉得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的,居然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交谈起来。但他真的确定这个孩子有话要和他说,至於怎麽说,那又是另一回事,他没有学过婴儿心理学,不懂小婴儿的语言。
白路寒急得左右看看,忽然看到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欣喜得他叫了起来。
“咿呀!咿呀!”
太好了,有电脑就好,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应该还可以打字,尽管手小了一点。
白路吟顺著白路寒的小手所指方向看过去。电脑?
他一愣,低下头来。
“你知道那是什麽?”
白路寒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