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暴发一般,八九一跃而起,手死死的抓住世尘的衣领,他的脸扭曲着,他的眼睛闪着悲愤的火焰,他的鼻子出着粗气,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叫着:「你知道吧,如果没听到这句以前,我只是失望。听到这句以后,我几乎绝望了。太像了,不,几乎根本就是。思荷,她最爱吃的就是糖葫芦。我在怀疑,我在挣扎,那个死去的女人到底是谁?你杀的到底是谁?」
世尘几乎没有看清八九的口形,他的一切都被眼前的人震住了,八九的脸与记忆中易悱文的脸重合着,飞舞着,叫嚣着。世尘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捏住,窒息,痛楚,焦燥,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感情和感觉突然向世尘涌来。
「啊!」无法预料一般,世尘尖叫着,抱住了头,不,为什么人人都在痛恨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好痛苦,那难受,易悱文,你的眼睛像一把刀,刺瞎了我的眼,刺伤了我的心,也刺破了我的胆,好黑好痛也好苦。易悱文,你曾经的感觉也和我现在一样吗?你也曾如此询问上天,为什么会如此吗?终于,在我刚理解到一点点的爱和相思时,我完全懂得了恨,我恨你,为什么那么恨我却不杀了我,就如同你恨你爱上竹君一般。
「平静,平静下来。」看到有些陷入疯狂的世尘,八九狂暴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紧张的抓住世尘的肩用的力固定住。
世尘渐渐的平静下来,终于恢复了理智。
[我发生了什么事。]世尘几乎是颤抖着写的。
八九带着怜惜的眼神,看着世尘说:「你做机器做得太久了,害怕,恐惧,憎恨,喜欢,这些人应该拥有的感情和思想,突然向你涌来,让你不知所措,就像人溺水的感觉一样。」
世尘不可置信的看着八九,是吗?真的是吗?
「我也曾经丧失过它们,像一部机器不择手段的寻找着任何的蛛丝马迹,一部复仇的机器。」看着世尘已经平静下来,八九坐回了原位。
八九一直记不得那几年是如何过的,只知道带着对那女子身位的八分肯定,像一台机器,寻找寻找再寻找事件的线索。终于,他知道了那个杀手的身份,同时也知道当时暗杀他的杀手居然也是夜杀门的,八九直觉告诉他,不管妻子是生或死,都与夜杀门有密切的关系。
他隐姓埋名,很幸运的成为夜杀门的一员,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但的确创造了很多的条件,特别当知道当年有可能是杀死妻子的杀手是谁,血沸腾了,像是急不可待的,即使他明白真正的原凶不是鬼刺,但也无法抑制那样的心情,八九等着复仇的一瞬间。
但易悱文抢先了。鬼刺死的消息,却始终没有传出。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鬼刺从风竹园中走出,摸着手中的刀,八九兴奋了,他知道机会来了,但就在一瞬间,八九犹豫了,为什么易悱文要放了鬼刺?难道还有其他?我现在的行为又像是一个什么?一个为妻复仇的丈夫?妻子真是是那个死去的人吗?我会不会错了?
「那一瞬间以后,我也不知为什么由杀你,变成救你。也许冥冥中,有人帮助我一般,特别是后来夜杀门对你的追杀和对我的堵截,我越来越感觉到原凶正隐藏在黑暗的角落注视着一切。回想过去,你只是一个被他操纵的可怜棋子,也许我和易悱文也是一颗棋子而已。」
世尘脑子混乱了,从来没有去想过如此复杂的问题,经历过竹君的绚丽后的世界,突然在他的眼前扩开了,不再是黑白的,不再是静默的,现在世尘面前的世界跳动着人影,黑的,白的,蓝的,红的,他的耳边充满了声音,善意的,恶意的,像是窃窃细言,又像是大声吼叫。有一点明白,世界原本相同,只因人的感情而丰富了。
[那你知道谁是原凶。]世尘想知道那个曾经操纵他命运的人了。
「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谁。]
「夜杀门的门主。」
***
「你不觉得奇怪。」楼远扬酒足饭饱,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的看着才从别人手中购来的夜光杯。
「的确奇怪,墓,糖葫芦,夜杀门,奇怪的男人。这个组合的确很奇怪。」靠着背阳的窗户,易悱文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竹园的特殊香气。
「呀!我忘记了一件事,兰子帮我去拿一下放在房间里的另一个杯子。」楼远扬笑眯了,看着坐在易悱文旁边,正瞪大眼睛,津津有味的听着的兰子。
嘟了一下嘴,兰子还是乖乖的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们一定有什么话,不想让我听。我走就是了,不过,嘿嘿,楼大哥,你可欠我一个宝贝别忘了。」蹦跳着兰子跳出门了。
「比起这个,我感觉另一件事更奇怪。」沉默了半天,易悱文突然开口了。
「哦,什么事,不会是和我想的一样吧。」
「我奇怪夜杀门为什么突然变得很笨了,特别是在鬼刺这个方面。」易悱文睁开了眼,眼中光一闪而过。终于,他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像你设计的陷阱,也许第一次很周密,他们没有觉察。但蛇头君那次都没有发现,就很奇怪了,奇怪到头了。什么时候夜杀门变成了只收钱,不看客的规矩。我记得他们可是不仅被买命的人要查,连买命的人也要查。」楼远扬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夜杀门应该知道当年他们派了杀手杀了我的妻子,现在居然又派同样的杀手杀我。他们在鬼刺那件事给我的感觉,像是自投落网,迫不急待一般。」
「就像是故意让我们成功一样,难道他们真正想要除去的是鬼刺?」楼远扬抽了一口气。
「我们没有杀他,于是他们自己动手了。」易悱文低沉的说着,什么时候,我面对他的事变得如此的冷静,像是一个陌生人,难道我已经真的释怀了,无恨……也……无爱了。但一想起他的生死,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深深的绝望心情,你到底在哪里?连梦里也不曾找到你。
「喂,悱文,你在想什么?」看着有些走神的易悱文,楼远扬拍了拍易悱文的肩。
「不」。回过了神,易悱文苦笑:「我只是在想这个可能性。如果夜杀门只是以杀手的能力来决定接受的任务,那派同样的杀手做这件事那就正常,如果夜杀门只是因为疏忽而没有觉查到我们设的陷阱,那这件事也就正常了。如果说对失败了二次的杀手进行铲除,这也很正常。」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奇怪。」
楼远扬歪了歪嘴。「但那么多正常加到一起,再联系到那张纸条,我就觉得不正常了。为什么当年有人会想杀沁菱,原因何在?那瓶丢失的水与沁菱有没有关系?为什么我们找到了杀手,却找不到原凶?」
皱着眉,易悱文不解。
「也许杀手和原凶是有关系。」易悱文无意识的说了一句让二人都惊呆的话。
脑中电光一闪,对视着一眼。
「夜杀门。」
「夜杀门。」
***
船随水而下,目的的是庆阳镇,沿途起货搭客,因此行程慢得不能再慢,但坐在船上的人随着船动摇着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