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很脏,额头也破了。
可血止住了,难道因为自己把刚才换的衣服弄脏了吗,可刚刚也没见他们这么看自己啊。
其实连慕容兴德和卫流霜也吃惊不小。
这孩子从小就没见他替别人说过什么话,怎么这次突然就开了这口,可不是有什么事情才好。
不尽他们这么想,坐在他们身边的慕容涤尘十一岁的大哥慕容清尘,还有小慕容涤尘一岁的妹妹慕容泠然心里也犯著嘀咕。
其实他们都误会了慕容涤尘。
即使日后的他,再怎么铁血无情,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一个孩子,怕寂寞,渴望亲情疼爱的孩子。
他之所以为纪悟言开脱,只是为了阻止了纪悟言还没出口的话,因为也想让大家看看,自己还是有人亲近的,纪悟言并不是因为迷路才去了他的院子。
只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理由,却改变了他和纪悟言的一生。
甚至可以说是武林百年的历史,还有活在这一百年里无数有名无名的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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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大管家的蠢样,慕容涤尘静静一笑,便越过他走进厅里,坐在了慕容兴德左手边的位子上,那是为他留好的。
大管家见他笑了,立时觉得手脚冰凉了起来,再想想以前的那些传言,更是觉得手脚动弹不得,脑子也有些不听使唤。
「……你……你……起来……吧。」大管家勉勉强强对纪悟言把这几个字说完,突然发觉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不由惊叫一声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跑了出去。
众人也开始瑟瑟发颤,抖得最厉害的竟是慕容涤尘的母亲卫流霜。
原来那个和尚说的话都不是假的,原来这个二少爷真的是个灾星。
刚来的仆人都这样低语著。
纪悟言却没有觉察,他只是有些奇怪,好像怎么大家都很怕这个慕容二公子。
大管家怎么一下子就吓成了那个样子?
其实在场中的,也只有纪悟言的想法正确。
大管家的确是被自己给吓坏了。
当然,慕容涤尘也明白,可他不屑解释。
就让他们怕去吧,我不需要任何人,你们都走的远远的最好。
他是这样想的,带一点赌气的味道。
可作为一个孩子,这样的想法未免让人有些心酸。
大管家就这么跑了,留下本来要他主持的大礼。
慕容兴德看看场中的情形,终于站了起来,轻轻的一挥手,躁动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纪悟言好奇的看著他。
这个伯伯好有威仪啊,他只摆摆手,大家都不说话了。
当时的慕容兴德还是三十出头,已经做了八个年头的白道武林盟主。在这些年中,白道与黑道,慕容世家与拾月宫,虽然冲突不断,可毕竟是在十年前的大战中失了元气,黑白两道都是枝叶凋零,翻不了什么大浪。他也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几年。
慕容兴德看了众人一圈,又略略停顿片刻,道:「今天有什么事向来大家也都知道。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清尘,你先来吧。」
说完便重新坐了回去。
慕容清尘忙站起来,先谢了父母,再向场中走去。
场子里,下人们垂手站成半圆状。站在最前排的是年岁和慕容清尘差不多的少年。
慕容清尘从左到右一个一个看过去,又从右看到左,他每走到一个人面前,那个孩子莫不是急急的抬脸看他,一脸急切渴望的表情。
不过纪悟言没有。
他早听人说,慕容大公子最喜人的面容,凡事以美丽为第一标准。而自己现在,显然是没有了任何竞争力。
纪悟言判断非虚。
只听慕容清尘走过去夹了一串评语。
「……唔……你嘴撅得太厉害,可以挂猪肉了。」
「你啊,眼睛太小了,讨厌……眯眯眼……」
「你怎么这么矮啊……你几岁了?……十二岁?怎么还这么矮啊……怎么不多吃点饭?」
纪悟言听得几乎笑出声。
不过马上大公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你为什么这么脏?」慕容清尘低下头看看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人。
「禀大公子,因为悟言摔了一跤。」纪悟言极力忍住笑解释。
「哦,这样子……可你也太脏了,我不选你也别怪我。」他很郑重的说。
「是,悟言记住了。」纪悟言很郑重的答。
卫流霜看著他们,心底无数计量。
这个叫悟言的孩子似乎遇事沉着得很,而清尘……怎么好像成选美了?
朝自己的丈夫望过去,见他目中也传达著相同的讯息。心底叹气,不过想想,自己的大儿子到是可爱得紧,不像另外的那一个……
他们如此想著,慕容清尘已经来来回回的走了三四遍。
在第五遍时,终于选中了一个最清秀的孩子,大约五六岁,眼睛清澈动人。
慕容兴德连忙把他叫过来细看,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好半天,他才怯生生的答了话,原来名字叫做夕霏,声音又弱小,让慕容夫妇有些不满。可既然已经选了,他又没什么大的过失,便只好作罢,先选了调教看看再说。
这下便轮到慕容涤尘。
可场中情势一下子变化了许多。
他还没走下场来,人们就纷纷向后退去。等他走下来的时候,周围方圆五米以内已经没有了任何人。
看来大家都听过那个传言啊。
慕容涤尘自嘲的想。
这样想著,面上就冷冷一笑,把大家吓了个魂飞魄散。
却只有纪悟言有些担心的看他。
刚刚那一笑,隐约却有哭的感觉,他一定很难过吧。
慕容兴德看著,心头也不好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可又看看妻子,连她也怕他啊,就为了这个,自己便让他小小年纪一个人住在偏院,说起来,自己比所有人都要可恶。慕容清尘和慕容泠然则是还小,在他们这个年纪,本就不该理解这些东西。
慕容涤尘本来就不想做这些东西,本来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难堪。
若不是为了想见父母一面……可笑一家人,竟连想见他们一面都这样难。
这样想著就更没有了兴致,于是随手往某个方向一指,「就是你吧。」
反正就当是个倒霉鬼,让我指著了,以后和我在一起倒霉。
其实他指的那个方向有很多待选的孩子。
可大家都齐刷刷的看著纪悟言。
原因无他,方才二公子不是还为他讲过情吗?那自然就是他了。
只有纪悟言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有话也说不出。
如果自己不出来的话,看到没有人愿意,他一定会又伤心了吧。
于是他走了出来,道,「谢谢二公子,以后就劳烦您多教训了。」
慕容涤尘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转身任他跟在后面,走回了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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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涤尘走进屋去,照规矩先领纪悟言给慕容兴德夫妇磕了头,便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了,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他叫纪悟言。」
仅这五个字纪悟言的心口就仿佛暖了起来。
原来他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啊。
这还是母亲死后第一次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呢。
他这样想著脸上也不由露出温柔的笑容。
慕容夫妇对看一眼,都对这个孩子满意得很。
看他小小年纪,对著这样不小的场面,神情镇定并不慌张。刚才随慕容涤尘行礼时,虽然看起来还不太懂的样子,可做得也是分毫不差,的确不错。
卫流霜又看看他还是黑黑的小脸,天性的温柔便涌了出来,便叫了身边的丫头过来,让她拿了自己的帕子沾湿给纪悟言擦擦。谁知这一擦之下,连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慕容涤尘都愣了片刻,更别提凡事看脸蛋的慕容清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