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做事,只要他愿意,永远都是这般体贴,直入人心底。
我何幸。
“鬼故事……”灯光昏黄生晕,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地开口。
“嗯?”柳五温柔的声音。
“是你讲鬼故事的时候了……”
柳五无声一笑,张开了双臂,我毫不迟疑地投入。
温和的,某种类似酒意的情绪在四周漾开,两人都有丝奇异的微醺微醉。
良久。
“柳五,你还记得吗?”我低低地,语气轻如叹息。
“什么?”
“也是在这家酒吧,角落那边桌上,我对你说喜欢的时候,你反问我的话。”
“……你象情人那样喜欢我吗?”
“轮到我反问……你象情人那样喜欢我吗,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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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可以结了啊......曙光......
24
柳五顿了一顿,没有及时回答。这是他向来的风格:慎重。可这思索本身,已说明问题。
我轻轻笑起来:“我们都明白的,是不是?”
一片静寂。柳五稍稍收紧了双臂,半晌,深夜里才泛起他一声叹息,“何须如此分清……浮生,难道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喜欢。”我凝视着柳五,朦胧的灯光下那双眼眸如星般闪亮,映出我同样灿亮的眼神,“正是因为太喜欢,我才不能。”
“哦?”
“你太体贴。”我尽力轻松地笑,“和我在一起,你只会为我想得更多,什么事,都要顾虑到我的感觉——人生得一知已固然幸福,长久下去,你却太累。”
这是事实,即使如柳五也无法否认。
“你知道我并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打断柳五的话,微仰起脸,柔声道,“难道看见你累,我还会开心么?”
柳五深深地看着我,眼光交会处,一切言语都成了多余。
“好好,居然是因为我太体贴,才追不到你——”柳五蓦地笑了起来,音容爽朗,一扫沉滞气氛,“浮生,你这理由,会让我吐血。”
“不会。因为你知道,在我心中,你是不同的。”我吻了吻柳五的面颊,心中恋恋,就势又咬了一下,满意地留出半个印痕。
“你会害我没法出门。”柳五苦笑着,却不闪避,“浮生,既你已决定,那么,这江氏企业我也要来无用,回头你一并带去给江罢,顺便对他说,我不道歉。”
“谁说我要去找他?难道我一人就不能过么?”我板起脸。
柳五只是笑而不语,我终于撑不住,笑叹道:“我是去,不过,这件事,只怕不成——你也知道,以江那种性子,怎肯接受别人夺去又送回的东西?即使是你,也一样。”
柳五皱了皱眉:“也是,江必定想自已打出天下的……只好我帮他暂管了。只是这一来却苦了你,要跟他一起经历创业艰难。”
“未尝不是好事。”我笑得轻松,“活动活动筋骨,对健康有益。”
“记着明天去医院检查。”说到健康,柳五面上立时闪过忧虑,“以后酒你绝不可再喝……我会看住你,直到将你交到江的手上。”
“再说罢。”我不置可否,反倒想起一事,“这次为得到石氏助力,你付出什么代价给石磊?”
柳五淡淡一晒:“没有。”
“……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他求我让他帮忙。”
柳五言辞简短,似不愿多说。我却有些好奇:“他求你?”
柳五拗不过我的追问,勉强道:“那日他逼走你后,我就与他绝交……我说,我没有这样不明事理,尖酸刻薄的朋友……他还是……”
“还是缠着你?而且保证一切以你的意愿为第一?”在这方面,我甚有经验,立刻就猜出了石磊会做的事。
柳五不答,立起身,取过外衣给我披上:“夜深了,我带你回我的寓所休息吧。”微微一笑,“要不要睡在我怀里?”
我一伸手,反将他揽在怀里,调笑道:“是我抱你才对吧。”
柳五哼了一声:“要不今晚试试?”
说话间,我们已推开屋门,走了出去,一阵风吹过,我更紧地搂住柳五的腰,继续与他开玩笑:“试就试,今晚看谁先求饶,下不了床……”
话音骤然停止。面前的路灯下,一道寂寞的身影,静静环抱着双臂,倚在灯柱上看着我们,眼色却是连灯光也照不进的黯淡,显然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要恭喜你们吗?”
我并不喜欢这个人,然而此情此景——
还未及说话,柳五已抢先开口:“石磊,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啊,我也想问,我来这里做什么,看你们一双两好么?”石磊面色苍白,笑容比哭还惨,摇摇摆摆走了出去,“抱歉,我多有打扰——”
“不好!”
“让开!”
我与柳五同时惊叫起来。马路中央,一辆汽车转过弯,速度不减,疾冲过来,正对准石磊的身影。
幸好石磊听见我们呼喊,及时停住,回了下头,才逃过被车正撞的惨剧。不过饶是如此,他的身体也被带出去,远远震出数尺,跌倒在地。
我们冲了过去。
“石磊,你没事吧?”柳五看着石磊惨白的面色,紧闭的双眼,语声有些不稳。
我比他镇定,试了试石磊的呼吸,瞧了瞧瞳孔,再听了听心跳,最后肯定石磊除了右手臂骨折,大致没有其它问题。
肇事司机已跳下车,跑了过来。柳五抱起石磊,转头叮嘱我:“你去酒吧等我一下,我送完他到医院就来。”
“好。”我答得爽快。眼见柳五就要上车,心念一动,追过去在他耳边低声一语,惹得柳五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大笑,目送汽车往医院方向绝尘而去。
我在柳五耳边说的是:“如果你们有戏,你千万要做抱他的那个人,不要被他抱了去。”
柳五对石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狠心。再怎么样,这二十多年的交情,朝暮相处,不是假的。只有关心,才会心乱,才会看不清真象。
愉快地笑着,我招手拦车,要它送我去机场。
就是这里罢?我拿着财经新闻,按图索骥,找到了这座大楼前。做名人就是有这好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者备份在案,现在,我只要祈祷这篇新闻没写错地名。
毫不犹豫,我走了进去。这座楼比不上原先江氏大楼的精美现代,却也朴实严谨,极具办公风格。
经过小姐的两次通报,我终于被获准晋见。
“你来做什么?”办公桌后,江上天正在与堆积如山的档案上奋斗,提笔如飞,连正眼都没瞧过我,语气冷淡。
“我来应征。你们这里缺人手吗?”
“不缺。你走吧。”
我不禁有些疑心江上天压根没看见是我,试探了一句:“这样对老朋友,不太好吧?”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江上天总算抬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何况,我和你,实在算不得什么朋友。”
我不由完全怔住。他知道是我,却还这样冰冷。我胸中的冲动也缓缓降温,却仍不死心,诚挚地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没有必要。你现在可以走了。”
依然是冰山一样的回答。
这算是报应么?我心中一阵凄苦,却不愿流露在面上,勉强笑道:“对不起,告辞。”
“慢着。”我的手就要触及门球的时候,江上天突然在身后大声道,声音颇见烦躁,“你倒底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