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茫茫然地落在落地窗外的夜景,一时之间,她恍惚不知所觉。
于开心疼地一把将她揽入怀,颤抖着紧紧锢住她,好像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艾伦他们见到星琴醒了,这才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感谢上帝,她没事!
“老板,我们先回房去了,如果有事的话请一定要叫我们;”艾伦看着他心痛的模样,不禁再添了一句,“星琴现在最需要的是您,请您务必要冷静,才知道要怎么照顾她。”
他的话提醒了狂乱如猛狮的于开,他缓缓地恢复了激动,紧绷愤怒的线条这才慢慢地放开软化。
“我明白,你们先去休息吧!”他沙痖地道。
艾伦三人轻轻地关上了门,留下于开和发着抖的星琴。
“你怎么了?告诉我好吗?”他轻柔地低头问着。
星琴脸庞紧靠在他温暖坚硬的胸膛,慢慢地,慢慢地才有了知觉,恢复了思考能力。
可是一旦恢复了组织和思考能力,她的颤抖却越来越重——
“保护我……请你保护我。”她紧紧环抱住他的腰,热泪和惊惶满布脸蛋,“不要离开我,求你……”
他心都碎了,“我当然会保护你,你别怕;慢慢说,你究竟在怕什么?”
星琴泪水掉得更快更多了,纷纷跌碎在衣杉,濡湿了脸庞,“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一怔,柔声地道:“你慢慢说,想起什么了?”
“我不姓陈,我姓饶。”她美丽的黑眸盛满了泪水和悲伤,凄凄切切地道:“那一年我八岁,上小学一年级……爸爸妈妈还生了三个好可爱好可爱的小妹妹,我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妹妹们玩,‘星宿海音’、‘琴棋书画’是我们四个人的名字……”
他专注地听着,却还是微感不解,“星宿海音?琴棋书画?名字?”
“是的,我记得我妈说我爸最喜欢星宿海这个地名,音是声音的音,他觉得我们四个姊妹是来自美丽的星宿海的声音,再加上他希望我们四个姊妹擅常琴棋书画的才华,因此就分别把我们取作星琴、宿棋、海书、音画,她们是我的小妹妹,都是我的小妹妹呵!”
他更专心地听着,心底隐约揣测出了事情的不单纯。
“我的妹妹,她们都不见了,”她又心痛又难过,万分不舍地哭泣着,“都不见了,我不知道她们到哪里去了,我甚至都忘记她们了……”
“你先不要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妹妹们,我发誓。”他低沉有力地道,奇异地抚平了她万般纷杂的紊乱和伤痛,“但是你要慢慢地告诉我所有的事,包括你为什么姓陈,还有你怎么会晕倒,又怎么想起一切的?”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袖,颤抖渐渐止住,“我爸妈被谋杀了。”
他眸色倏然深沉锐利,“谋杀?”
“对,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想起了那一夜的事,”她又发起抖了,嘴唇好不容易恢复血色,却又瞬间变得苍白,“楼下好吵……爸爸不知道在跟谁吵架,我听见平常温柔的他变得好凶……妈妈在尖叫,然后是枪声……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奶妈拼了命地把我往窗边带,拉着我绕过屋顶往下跳……后来我撞晕了头,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飞机上了。”
他心疼地拥紧她,沙哑低沉地低语,“可怜的小东西……”
“后来我什么都忘记了,一直以为奶妈是我妈妈,然后我们隐姓埋名到澎湖去,就这样过了十五年,在这期间奶妈常常对着我发怔,再不然就是莫名其妙的掉眼泪,我怎么问她都不回答我,只叫我要用功读书……”
星琴泪水渐渐干了,她晶莹的黑眸闪着决心与勇气,“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我记得我爸是当年的立委,我妈是台大的校花,而且我长得跟我妈很像……我都记起来了,他们两老的模样……”
见她眼底又有泪光闪烁,于开急忙岔开话去,怕她又哭了。
“那你今天究竟遇到了什么人或什么事,为什么会惊恐至此?”他一语问出症结点。
她眼神愤恨了起来,“许部长!我听见他和其他两个人在说话,一定是他们!”
他眯起了眼睛,沉着地听下去。其实他心底早已为星琴忿忿不平了,该死的,居然敢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来,还伤害了他心爱的人儿的家人。
他向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尽管对方是天王老子也一样!
“你放心,我会调查这件事,”他沉声地道:“无论对方是谁,我都要替你寻回公道。”
她的眼眶盈满泪水,喉头一哽,“可是我还不知道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杀我爸妈。”
“你记得他们说了些什么吗?”他试图拼凑着蛛丝马迹。
“他们说……我们四个姊妹并不见得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没有证据证明事情是他们做的……还说到底是要再把我们四姊妹灭口,还是继续装作无事地粉饰太平……”她震惊地道:“于开,到底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难道是我爸得罪他们了吗?”
“我会让艾伦去查清楚。”他眸中闪过一抹深思,“涉及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我想当年的事情必定不小;政治圈子内肮脏得很,什么都有,不过必定是有利益或权势的纠葛,否则不至于要到灭口的地步。”
她疲倦哀伤地偎在他怀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眸,“抱住我,我好累……”
想想她竟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享受自己的人生,而父母亲的沉冤还待雪,妹妹们的踪影还待寻……千头万绪,她却到今日才明白,她这个大姊做得好失败好失败……
于开搂着星琴,低沉的声音轻柔地安抚着地,“乖,你什么都别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保证一定帮你弄清楚这整件事,揪出凶手找回妹妹们,以告慰令尊令堂在天之灵。”
他的保证字字铿锵磊落,深深地抚平了她骚动痛苦的心。
她感激地仰望他,轻柔地道:“于开,可是这件事并不是你的责任,我怎么能够……”
他止住了她的话,低沉有力地道:“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星琴怔住了,泪水静静滑落双颊……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心有多么地痛……
远远望去,窗外的黑幕和繁华似锦的台北灯火,交错成一抹迷离诱惑,台北的街啊!将她和宁静清畅的澎湖隔得好远。
她像是辗转沦落了滚滚红尘,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于开,只是飘荡过她天空的一抹微云,来了来,走了走,终不复见。
她还能够奢望什么呢?一段的陪伴该就是终生抹不去的刻骨铭心,等到须道离别的时候,尽管心多么地不舍,还是笑笑对他说再见罢。
这样,终也不辜负深情爱了一场……
☆ ☆ ☆
也许是昨晚太过惊惶疲累了,星琴睡到十点半才起床。
起来的时候,于开已经穿好了清爽的套头羊毛杉,修长的双腿紧裹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正闲适地翻阅着一份文件。
也许是因为商业帝国太过庞大,因此星琴看到他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工作,就连三更半夜或搭飞机都不例外。
她觉得他好辛苦又好厉害,可是却也不免心疼着他繁重的工作。
“你醒了?”他拨开一绺落在额际的黑发,不经意瞥见了她坐起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