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能够插手,又该到哪里去寻找对越回春有利的证据呢?华凉手里可是有个强劲的人证!
想到越青环脸上的串串泪珠,他不禁感到心痛又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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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华泫将府中数人召入书房,一同商议。
刘夫人因心疼越青环难过,索性也跟了进房。
「越先生,皇上已经言明要我与幽王共同调查怜妃一案,现在幽王那里有张行德作证,对于当日情形,我希望越先生重新回忆一遍,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华泫看着越回春,当时在怜妃身边的只有越回春。
要找出对他有利的证据,就必定要让越回春回忆起当时的点点滴滴。
即使他已经听越青环说过一次,但总比不上当事人说的详尽。
越回春知晓情势紧急,只得忍住心下伤痛,再度重述一切──
听罢,书房内静下,华泫低头沉思。
越回春所说的与上次越青环所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千针回络确实是他所施,怜妃也确实是在第七夜去世,没有半点差错与异样。
乍听之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无意之中下错了针,导致怜妃半夜过世。
千针回络本就极其紧复,在细小脆弱的血脉上稍有偏差,便足以导致极大的危险。
在屏息飞速施针之时,医者完全是凭本能,而不是一针针看定再下的。
就算越回春认为自己没有施错针,但也难保不会在无意之中造成些微偏差。
但是,这其中也不是没有任何破绽!
华泫目光闪动,隐隐察觉到在越回春所说的事情里,有一些很不合理的情况。
比如,怜妃为什么是半夜才死的,而不是下针后立刻死去?
又比如,那个张行德为什么不在当时揭露越回春?
这两处是比较明显的疑点,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深思并调查,他相信一定会查到更多疑点!
而且凭着这两处,他已直觉的断定,怜妃之死的责任并不在越回春身上。
这是他长年面对复杂政局训练出的直觉。
见华泫久久不语,越回春道:「王爷,不必勉强。」
看他神色,似乎已经接受了将要面对的命运。
「爹!」越青环见状更加忧心,若是连父亲自己都放弃了,那还有什么希望?
「王爷,虽然皇上下令要审查怜妃的真正死因,但怜妃已经过世二个月。再查,也只能从张太医与越先生两人的身上查吧?」见越青环急切,刘夫人忽然开口。
「不错。」华泫沉声回答,看向奶娘。
他一向知道,奶娘虽然只是个柔弱妇人,但久居深宫之中,心思灵敏非常,从不会作无用之言。
「现在张行德为幽王所控,就算他是人证,皇上也不能只听信他一面之词吧?怜妃入棺已经两个月,难道他现在还能拿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来不成?」
刘夫人始终对越青环有着一分歉意,若不是张行德见了康复入宫的她,又怎么会寻到朔王府里来。
「按照朝廷律法,人证与物证有着同等地位。而且,当日怜妃身上确实有下针的痕迹,这一点连宫中的侍女也可以作证,如果越先生自己提不出什么有利证据的话……」华泫抿唇,不再说下去。
「可是王爷,张行德能够证明越先生治死了怜妃,那我们也可以证明越先生下针无误,并且确实救活了人啊!」刘夫人终于说出她百般思虑后的结果。
她确实是因千针回络而挽回生命,即使下针的是越青环,而不是越回春。但是,这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这里的几个人不说,那就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医术高深的越回春早已不能执针。
刘夫人话落,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
每个人都在考虑这可能性,以及万一被揭穿后的后果。
如果侥幸成功的话,那自然无事。
但若被华凉察觉的话,只会奏一个循私欺君的罪名打击华泫。
所以,决定权只在华泫一人身上。
「可以一试!」一刻后,华泫终于开口。
他决定接受奶娘的提议。
因为,这是争取时间、暂时保住越回春的唯一机会。也可以让他多一些时间去细查真相,挽回局势。
纵然是欺君,纵然是违律,他也要冒险一试。
「王爷……」
越青环心头感动,注目华泫沉肃的面容。
她知道,要手掌朝政重权的华泫下这个决定,非常艰难也非常不易。
毕竟只是为了一个女子而拿一辈子的前途与名誉冒险,他要承受的压力是多么巨大。
华泫回视她,一字一字地道:「为了妳,我什么都会做。」他的目光平定,神情凝重,那种下定了决心的深情如山之宏伟,若海之辽阔。
有一种人,虽然表面冷厉无情,但是一旦认定了目标放下真心,那就是百折不回、永不更改的了。
华泫就是这种人!
越回春看着华泫,心中最后的牵挂已经放下。
此后有华泫照顾青环,就算发生任何事,他也不会有所担忧了。
越青环一边微笑着,一边却湿润了双目。
她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么一个男子真心相待?
虽然,这个男子冷了点、凶了点、霸道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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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来得很快,第二天清早,幽王就带着一行侍卫到了朔王府,宣旨缉拿越回春。
圣旨上列明的罪状,是疑越回春下针不当害死贵妃。现在人证确凿,即刻将越回春押入天牢,三日后由幽王及朔王连同开堂审理。
「真是对不住了,七哥,越回春虽然是府上贵宾,但皇命不可违,九弟冒犯了。」华凉笑看华泫脸色铁青,挥手示意身后侍卫即刻入客园拿人。
「慢着,朔王府内岂容乱闯?何况九弟别忘了,皇上下旨,是由你我二人共同审理此案,就算要押送越回春入天牢,也应是你我共同前往。」华泫冷声斥退执刀侍卫,不让他们擅闯客园。
若是突然之间看到大队执刀侍卫奔入,恐怕越回春与越青环会更加惊惧。
厉喝之下,侍卫们慑于朔王威严,果然不敢再擅动一步。
「呵,是九弟莽撞了,那么,便请七哥同我一起将越回春带走吧。」华凉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他知道皇上下令让华泫一同审查,只是为了略略安抚华泫而已,现在情势已全部偏向于他,让他一步又何妨?
反正他肯定越回春今日必会押入天牢,华泫再大胆,也不敢担上私纵要犯这个罪名。
冷哼一声,华泫快步走向客园。
越青环正站在越回春房门口,却没有进入,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她早已观得府中微乱,心知定是宫中来人。
现在见华泫沉着脸走来,顿知是来带走父亲的。
「青环,对不起。」看着她忧心忡忡的小脸,华泫神情压抑。他原本向她允诺过,要保得越回春平安,可是这牢狱之灾却是没法避过了。
「不,这原本就怪不得你,是我爹爹他……」哽咽一声,越青环再也无法说下去。
摇了摇头,越青环含泪道:「我爹爹他正在房里,你带他去吧。」
她的脸上泪珠涟涟,实在不忍看父亲老来入狱的凄惨景象。
默默看她一眼,华泫推门入房。
越回春正端坐在椅上,见状叹息一声站起身,「有劳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