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个姓鲁的小子的老娘,原来是勾搭上了男人还怀了孩子,被自己的老公扔出家门的。这种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三搭四,不知廉耻。真难为她的孩子还要出来见人啊……”
“哇!陈彪你不用说的这么大声吧。要不要拿着麦克风到操场里报道啊。”
“你以为我不敢!”
***
“啊啊——蟑螂啊!”
“哇!你们女生先出去找人帮忙啊!男生还不快拿扫把来打蟑螂!!”
“哇!怎么这么多蟑螂啊!!陈彪你得罪什么人啊?!”
“我怎么知道啊!省点力气打蟑螂啦!!”
“之信,之信!你吓傻了?还不出去!!”
***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身冷汗。
我终于记得高一那年我和小彪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天我值日,扫地的时候听到小彪口不择言地谈论着我母亲,我愤怒得几乎要掰断手中的扫把。我记恨他,半夜起来抓了一大袋蟑螂第二天早上悄悄地塞进了他书包里。一群蟑螂搞得教室乱七八糟,老师严查无果,一气之下,惟有重罚小彪。
他当时又委屈又无奈,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我看到了这个结果,当时我心是很畅快的。
但这种畅快维持不到放学的时候。
放学的时候,阿光买汽水给我定惊,“喝汽水。怎么样,还是很怕?我再去买点惊风散给你?”
我摇摇头,“好很多了。”
阿光看我没事,便揶揄我,“鲁之信啊鲁之信,你大男人一个,怕蟑螂?说出来都笑大人家的嘴巴。”
我开玩笑地踹踹他,“男人就不能怕蟑螂吗!方选光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的弱点,不然我肯定拿着喇叭到处说。”
“呵呵!本大少爷的弱点众所周知,就是长的太帅了。”说完,还耍帅地摆了个姿势。
我佩服他的厚脸皮,马上做出一个呕吐的样子,“呕死我啦!可怜我今天午饭都还没吃,只能呕胃酸。”
阿光不屑地推推我,“那你呕吧。我喝汽水。”
我看着他抢过我手中的汽水,毫不顾忌就喝下去了。
我楞了一下,“我喝过的。”
他装出一个惊讶的样子,“啊?那我不是亏死了,竟然和你这个窝囊间接接吻了?”
我脸上马上红了一片,但还是装出没事的样子说着风趣的话,“对啊对啊,你要不要我叫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洗胃去?”
说着,我们都笑了。
就在我们说的开心的时候,小彪走出来了。
“鲁之信,你没事吧?”
我看到他,轻松的心情急速下滑。我生硬地摇摇头。
他看了还是天真地笑笑,“对不起啊,因为我的问题连累到你了。”
他掏出一盒饮料,“请你喝。”
我扯扯嘴角接过它。“谢谢。”
他耸耸肩,一副可怜相,“我都不知道得罪了谁,这样陷害我。那个混蛋老师竟然还不分是非罚我抄书。对不起啊,我刚才看你楞在教室一动不动的样子,我想你肯定是吓死了。我还有这些,你要不要吃?”说完,他还把什么话梅,巧克力,糖果塞给我。
就在我刚打算拒绝的时候,远处一把声音响起。
“陈彪,你不是说那个姓鲁的小子的老妈今天晚上到你家吗?你怎么还不走?”
他回头大声回答,“就是他们要来,我才要迟点回家啊!有这种亲戚,我都觉得丢脸死了。”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你的亲戚?”
小彪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啊。我那个嫁了三次的姨妈,这次来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告诉我们她要嫁第四次了。啊?这么晚了。我要走了,你全拿去吃吧。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他把零吃全塞给我就跑了,叫了叫不回来。
这事让我一直觉得很心虚。我很多个晚上辗转难眠,我总是想着要去补偿什么,总是想着要去跟他道歉。但我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直到一次他三天都没有上学,我忍不住便在放学的之后问经常和他一起玩的同学,“陈洪,陈彪呢?怎么三天不见他?”
对方立即回答,“他要转学了。好象说明天早上就要搬家,到别的城市吧。”
我一听,觉得晴天霹雳。那时我家还没有电话,我在寒冬的夜晚跑到街上,在公共电话亭里打了几十个电话问终于问到小彪家的地址,然后跑回家看有什么能送给小彪。最后,我找到了我母亲为我打的一条围巾。
那个时候天亮的很晚。我早上6点起床的时候,天一片漆黑。但我找到小彪家的时候,他邻居告诉我他们已经往火车站去了。我十分焦急,几乎是拼尽了所有气力冲到火车站,买了月台票在长廊上一个一个车厢地找。
幸好找到。
我使劲地拍着玻璃窗,“陈彪开窗啊陈彪!”
他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他开了窗,把头探出来,一脸惊讶,“鲁之信,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马上把围巾围上他的脖子,“送给你的围巾,谢谢你上次给我的饮料和零吃啊!”
“啊?你来这里就为了这个?”
我犹豫了一下,“对不起啊!上次其实是我……”
鸣声响起,掩盖了那刻我说出去的话。火车开始缓缓开动了。
我追上去,继续喊,“对不起陈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被家人拉进火车一边挣扎着跟我说话,“你说什么啊,鲁之信,你家电话号码多少啊?我到步给你电话啊!喂!”
“对不起啊!陈彪,对不起啊!”
“什么对不起啊,我问你电话号码啊!!”
“对不起啊……”
鸣声再次响起,火车完全驶出月台了。我就此却步,看着火车向前奔驰,目送他离开。
***
天边泛起鱼肚白,我坐在床上,静静回想着发生过的一切。
蟑螂的事件让我知道我潜在心态的不简单,但没想到我疯狂起来的时候,可以到这种地步。我觉得我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次,在世界的尽头沉睡了过后,醒了跑回来才知道自己原来胡作非为了一大堆。
但是我不觉得有多后悔。
怎能怪我呢?你们不接受我的爱,绝对可以。但不能利用我的爱。
你们在伤害别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有报应?
最起码我想过。因为我相信报应,我也已经有报应。
我此刻,很平静。
很多事情看上去好象还是似是而非,但已经不重要。就算雅浩真是利用过我,但我手中他留给我的信,真实地告诉我,他是爱我的。
这就已经足够。
原来我想要的,只是一封信。
我被送到医院已经两个星期。我一睁开眼的时候就有一大群医生围着我,他们各施各法引我注意,但他们很奇怪,所以我从不理会他们。
这个医生在帮我做了身体检查之后,又哄小孩般地引诱我跟他说话,失败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身旁的之乐和小彪说,“病人的身体目前没任何异象,可能是严重的心理问题,令他有自闭的倾向。而最令人担心的是一到晚上他睡过去后就发高烧,气促,喘气,抽筋。药物的效果也不是想象中理想,我和其他医生都觉得应该是心理障碍造成的。对了,你们知道谁是那个……雅……雅浩吧?病人一发病的时候总是喊着这个名字,你们要是联络到这个人,可能对病人的病情有好处。”
这个医生重复了之前好几个医生说过的话,之乐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他只是简单地点头,“谢谢你,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