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一张一开的白纸钉在画桌上半天,而我也撑着下巴转着针笔傻笑了半天。漆黑的夜空中,月亮跟乌云玩着追逐的游戏,我举起一只手遮挡天上的游走着的银月,回忆着当晚这只手和某只手十指紧扣的情形。
当时的我,是什么感觉?当时的月亮,又是怎么样的圆?
当晚的夜风,是否也像今晚的让人心旷神怡。
我把被微风吹乱的头发随便往后一拨,赫然发现又是到了吃药的时候。胃痛的光顾可以让我翻来覆去地死,我已不想再领教。于是这些天我都有按时吃药。但当我从抽屉里找出一盒已经空了的胃药的时候,就想要作罢。随即想想现在是关键时候,我病倒了图纸谁来画?刚想要找之乐,又马上发现鲁雅浩的钱包还在我这。
自己自力更生吧,之乐明天还要考试。我想着,决定自己出去买。
一买到药就马上在便利店里用温水送服,然后休息一下后,再到附近的音像店里溜达了一下,东挑西挑选几张CD,最后一看手表,十二点?!天,明天还要上班,马上回家去。
一回到家门口,离远看到主屋里面灯火通明,立即就有不好的预感。我赶紧跑回去,一推开门,李婶就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对我说,“大少爷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进医院了!”
我听了吓一跳,“怎么无端端进医院?”
“三少爷从二少爷的房间里的阳台上摔下来,可是……”
“之乐从鲁雅浩的房间里的阳台摔下来?!”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吼了出来。
李婶显然被我吼声吓坏了那样,呆呆地点点头。
我看着李婶的反应,联想起今晚鲁雅浩在办公室里说的话。“谋财害命”一词冲进我的脑袋,我突然觉得一阵昏眩。
我疯了似的抓住李婶的肩膀喊,“之乐在哪??他在哪个医院?!”
李婶战战兢兢,“被司机送到……送到平安医院……”
我立即往外冲。
半小时后,我从的士上跳下来,撞开医院的大门,无头苍蝇地在医院瞎找了半天之后,终于在走廊的长椅上找到鲁家的司机。
我看到了他,马上冲过去。他发现到我,也马上跑过来。
“二少爷在……”
“之乐在哪?!”
我们几乎同时出声。他楞了一下,听清楚我的话之后,原本指着右边的手转到左边,“在最后用白布遮住的那间。”
我拔腿就往那边跑。“唰”的一声扯开白布,映入眼帘的一片鲜红让我立即头昏目眩。
我脚步不稳地走向那张染了鲜血的床铺和一床的绷带,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和呼吸困难。我一手撑着额头,不让自己倒下去,一手捂着嘴巴,阻止自己哭出来。
之乐!之乐?在哪?之乐!
我开始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看就要倒下去。突然一只手把我扶起来。
“哥?”
熟悉的嗓音在身边轻轻响起,我脸色苍白的侧头看。我整个人颤抖地看着他除了手上小幅度的包扎外就完好的身体后,又转过头看着一边染血的床铺和绷带。
“那是别人的。”之乐解释道。
我听了,深呼吸一口气,下一秒,我把这人狠狠地困在怀里。我用力到我自己的手都开始发痛,直到痛楚让我崩出一句震耳欲聋的话。
“鲁之乐!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吓死!”
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他竟然还能笑出来。他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啊?”我惊吓过后,又马上有了底气。
“好好!那不会有下次了。”他又笑着摸摸我的头。
我没好气地推开他,“还笑?你伤得怎么样?”我左右地看了看他。
一旁的护士说,“没什么大碍的。不过现在要去照照B超,看有没有脑震荡。”
“那快去吧。”说完,随即又想起李婶说的话,问,“对了,你怎么会从鲁雅浩房间的阳台下摔下来啊?”
我不问还好,我一问,之乐竟别过脸,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我看了更担心,“你怎么会无端端到鲁雅浩的房间里去?”
之乐又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样子。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又马上低下头。
有什么事能让之乐这个样子?我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心寒。
“和……和鲁雅浩有关……”
之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瞬间我仿佛置身谷底,接着又马上怒气攻心!
“鲁雅浩!你他妈的混蛋!”
“唰”,白布再次被狠狠地拉开,我仿佛是一个要寻仇的人那样往外冲,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人的叫喊。
“哥?!哥,你去哪?……”
“你不能走啊,你还要做B超……”
“鲁、雅、浩!”
被护士扶着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鲁雅浩听到我的喊声,刚转过头来,我灌注全身力气的一拳就往他脸上挥过去。
他猝不及防地被我打倒在地,从肩到腕骨都重重包扎着的右侧与地面相撞发出闷闷的响声。周围一阵喧哗,旁边的护士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引来不少旁人。他依然倒在地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顾不上擦去嘴边的血迹。
“你他妈的混蛋对之乐干了些什么!”我指着他吼,犹像一个哥哥在指骂搞大了自己妹妹肚子的负心汉。
他被我搞得莫名其妙,脸色由白转红,“鲁之信你发什么疯啊!”
我听了更是气愤,向前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揪起来,“我发什么疯你心知肚明!之乐为什么从你房间阳台摔下来,你对他干了些什么?”
他竟也朝我吼,“我对他干什么?你应该问他想对我干什么!”
“你还给我装蒜,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之乐会想对你干什么!”
“他突然扑过来,我怎么知道他想对我干什么!”
“你去死吧!!”我听了又是一拳打过去。
我气急败坏地喘着气,指着痛的在地上发颤的鲁雅浩,“鲁雅浩我警告你,你不要再打之乐的主意!你贪遗产也给我滚远一点啊!”
他抬头看着我,瞬间呆如木鸡。“你说什么?”
“我说你贪遗产也给我滚远一点!”我一字一句,说得面目狰狞。
他被我说得脸色苍白,面如死灰。我却视若无睹,厉声兼粗鲁地推开围观的人堂而皇之地转身离开。
我在B超室门口的长椅上找到之乐。
他一见我便问,“你去哪了?”
“你放心。”我喘着气坐下来,“我教训那混蛋了。你啊!以后要小心点,不要让他有机可趁。”
“你教训他什么?”之乐觉得不妥,追问。
我理所当然地说,“他把你从阳台上摔下来啊!”
“我有说他把我从阳台上摔下来吗?”之乐开始紧张起来。
“你刚才不是这意思吗?”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要跟我开玩笑啊!我刚才才在那边赏了鲁雅浩两拳!
之乐看我这样子,仿佛也知道事态严重,但又一副想要说明白又不知何从说起的模样。最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哥,你还记得我5岁那年,因为打破了一只碗在厨房里哭的事吗?”
我想了一下,“记得啊。”这跟那有什么联系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之乐神情凝重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
“那时侯,电视里放着一部叫《麻子的故事》的电影。麻子父母因为她的原因而离异,她母亲觉得她是累赘,把她从一个地方扔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再扔到另一个地方。我们离开鲁家的那一年,我不知道什么叫不是爸爸的儿子,但我知道是我的原因所以爸爸不要我们。我为了不要像麻子那样被带到别的地方,所以我一直都很乖。我告诉自己要做好孩子。我早起来,早睡觉,努力读书,做很多家务。我不让自己有任何差错,直到我在厨房打破一只碗。我终于都感觉到无能为力,我怕被妈妈发现,怕被骂,怕被抛弃,不知如何是好,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