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知道!”之乐忽然脸色难看地打断我。“你就知道我是在干涉你,一点都不知道为这种人付出有多不值得,不知道人心险恶,不知道世道难行。不知道谁对你好,不知道谁对你不好!你什么都不知道!”接着他好象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似的,懊恼地挥一下手,“算了,反正说什么我这个学期也不会再到学校里住宿,上个学期我一个星期才在学校住三四天,你就搞成这个样子了!都怪我没好好看好你,让方选光趁虚而入!你要是想安定一点的话,最好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对方选光抱有任何希望。”
我一时语塞。的确,要不是刚考上大学的之乐转到学校寄宿,凭之乐从中作梗的能力,绝对没有那一夜性的发生。
“阿光和我之间,从来就没有希望。”这是事实,很难过,但我必须承认。我伸出手握着之乐有点冰凉的双手,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最起码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是真的知道。”
没错,请不好把我的脑袋看成草包。我知道人心险恶,知道世道难行,也知道阿光的心计和城府,更知道我实在应该放下这段一相情愿的感情。我对阿光的宽容源自我对他的爱,我一直相信,只要我对他好,他终于有一天会被我感动,然后开开心心地过完我们这一生。就像孩提时代的童话。
但事实不。现实中,他没感动,我被出卖。
所以我的脑袋还不是草包,只是水袋。
之乐一向很宠我,他全身的寒气仿佛都因我这句话而烟消云散,连语气软了下来,“睡吧。这几个晚上都好象小偷那样在屋内窜来窜去,也够你累的了。”
我轻笑,“你也知道你害的我惨啊。”
“谁害你!你刚才还不是说知道我对你好么?”之乐边整理床铺边说,“今天晚上在这里睡吧,毯子都被你焐暖了。”
“好啊!”我利索地爬上床,躺在之乐身旁催促他快点关灯。我期待着今晚能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
“要记得你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啊!不准再去找方选光。”关灯之后,之乐还不忘提醒。
“知道啦……”
安静了一会儿。“对了,你和鲁雅浩是怎么……”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混世魔王啊……睡觉啦……好不好”
之乐对阿光的执着已经超出我的想象范围,他刚才一句话让我觉得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离开阿光。我知道之乐一开始就已经不喜欢阿光,或者之乐在我对阿光一片痴心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我有被他出卖的一天。在他人眼中,我是个含辛茹苦供书教学的好哥哥,但实际上是之乐一直照顾我,我知道。我除了会读几本书,打几份工,拿几个钱回家之外,就什么也不会。是之乐在我背后为我打点一切,是他给我精神支柱和动力。母亲不在后,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自从搬了新房子,我和之乐就已经再没有试过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我记得那时他个子还很小,很喜欢靠在我怀里抱着我睡觉。想不到他现在个子大了,还是这样。
他的手很重,横过我的胸口压的我喘不气。但由于我太累了,拨开他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书桌上还摆着之乐今早为我准备的早餐,并留下纸条叫我记得吃药。他的体贴常常让我觉得很窝心。我梳洗过后,甜丝丝的把书桌上那些既是早餐又是午餐的食物一并吃掉。
几天下来,之乐忙着新学期的学业,而我也很合作地乖乖呆在家,没有光明正大地做出任何举动让之乐觉得我还对阿光念念不忘,所以恐怖行动总算告一段落。
尽管如此,但天下还是不能太平。由于我要给之乐装个样子加上还没领到遗产而遗嘱里面又提到不准我到外面打工所以身无分文的原因,我基本上都是呆在这个叫鲁家的笼子里面。笼子里有只外表好看,内里中空,却有好勇斗狠的金丝雀常常狐假虎威地欺负我这只踏实善良的小麻雀。当然我这只小麻雀也不是省油灯,我们常常因为芝麻绿豆的事情吱吱喳喳吵翻天,甚至舞拳弄掌,任何人都拿我们没辙,包括之乐。我知道之乐开始的时候还在怀疑我是不是跟鲁雅浩有一腿,但后来他也受不了我们的争吵声而要我跟那混蛋少说几句。
说起来也奇怪,我们进了鲁家好几天,却除了混世魔王之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一个象样的主人家。我曾偷偷问工人们这个家女主人的事。李婶,一个我们还没离开就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告诉我,老头子在赶走了我们半年之后,就把这个鲁少爷带回来,没有什么女主人。我也就这件事问过臣律师,他说那女人是老头子在外面包养的情妇之一,我们走后,她用鲁雅浩换了一张数目不非的支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虽然混世魔王很可恨,但我听了心里不免有点难过。看来只要是老头子的儿子,遭遇也不见得是好。他母亲抛弃他这件事似乎是他的死穴,怪不得上次吵架我一气之下大喊“生出你这种儿子,我看你妈宁愿下一只蛋!”的时候,他青筋暴现,眼带红丝,气的差点拆了整个鲁家。还有再上上次“我是你妈就老早把你扔了,免得以后被你气的爆血管。”,还有上上上次……
我惊觉自己的失礼,我怎么说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啊,竟然像街市泼妇那样漫骂着人身攻击的话。我越想就越懊恼地抱着头。
我有点内疚,作为补偿,我决定以后在他面前也不会提及到“妈”“母亲”的字眼。
当然,架照样打,嘴照样吵。一切照旧。
第七章
日子过的半白不黑。
转眼间,我们到了鲁家也快一个月。这期间,混世魔王还是无视臣律师的话,一直没有把平恩集团的任何事务交给我,更别说是为我在公司安排一个职位。但我也没有异议,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自问不是管理阶层的料,我也无从考究老头子把公司留给我的原因,我只想安安定定熬过这段艰难期,等到手头有钱周转的时候,就带着之乐一去不回头,再也不踏进这个家半步。
并不是说我视钱财如粪土,我贪钱,很贪。只是不贪他的。
开心和不开心的日子都一样的过。
今天之乐照常上学,我也照常到楼下吃早餐,当然,也照常准备和鲁雅浩吵架。
但今天他看起来很累,整个用餐过程都没有说话。公司最近好象很忙,看样子他昨天晚上可能又熬了一个通宵,我半夜出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他的房间内灯光普照。
我虽然讨厌他,但无可否认他的工作能力。听说他自小就要开始学如何接手公司事务。前几年老头子中风瘫痪,面对内忧外患,年少的他便亲自操刀上阵,在一次又一次碰钉后,把公司整理的井井有条。
付出这么多心血,最后全付诸流水,也难怪他这么恨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该恨也不能只恨我,毕竟我也是很无辜的。纵使元凶已经躺在黄土下。
“铃铃铃”饭桌上的手机突然打破沉默,混世魔王放下正在切牛排的刀,拿起电话按了接听键后送到耳边,“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