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期调养之后呢?便能如以往一样生龙活虎?」
  「这个……爵爷,这许多事都很难说。人的底子不佳,百病易生,但就算底子厚实,长年劳心,也是在耗损自身性命,这点,爵爷在朝多年应是最清楚不过……啊,莫非爵爷是担心夫人的病?」太医松口气,笑瞇了眼,说道:「爵爷请放心,夫人那不是病,只是底子稍差。夫人有爵爷宠爱,又没什么忧心的事,那自然是无病无痛,长寿绵绵了。」
  东方非嘴角掀了一下,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太医迟疑一会儿,瞧见徐公公惊喜地把玩东方非送的玉如意,没在注意这头,他上前低语:
  「爵爷,下官有一事想说。」
  东方非见状,知他必有重要事要说,脸色和缓,客气道:
  「太医直说无妨。」
  「皇上希望爵爷尽快有后……」
  「太医认为不妥?」
  「不,下官不敢,只是……调养这种事总得慢慢来,夫人的底子少说要两年才能打厚……那时再受孕,方为妥当。爵爷如要讨皇上欢心,又要确保夫人身子无恙,不如先纳妾室传宗接代。」他暗示着。
  「太医为东方着想,东方铭记在心。太医回京之后,会如何向皇上禀告呢?」东方非和颜悦色地问。
  太医一怔,立即讨好道:「爵爷要下官怎么说,下官便怎么答复。」
  「在皇上面前,太医岂能欺瞒?就照实说了吧。」东方非笑道:「皇上要我尽快有后,无非是为了让我早日回朝……唉,其实皇上也清楚我娶阮家小姐,正是要阮姓人为我生下子息,真正让我动情的另有他人。皇上心意,东方怎敢不从?请太医回复,东方年岁不小,当务之急是夫人有喜,她身子能不能撑住,倒在次之。」
  「是是,下官必定转告。」
  东方非淡淡补了一句:「倘若我家夫人长久没有消息,这……太医,你的药方就算是不灵了。」
  「爵爷,下官药方乃毕生所学,如果夫人没有消息,这、这……」实在不干他的事啊!
  东方非适时接话给了个台阶,叹道:
  「如果连太医的药方都无效,那也是我东方非的报应终于到头了吧。」
  太医不敢再乱说话,只是暗自盘算,倘若这两年东方非的夫人再无消息,他是不是该穿凿附会,在皇上面前扯到鬼神去,以免皇上降罪给他这个开药人?
  反正东方非缺德事做得太多,皇上也该清楚才对。
  东方非瞟他一眼,指腹滑过折扇,嘴角隐约勾起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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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更一到,阮冬故匆匆回府,一进院子,就看见青衣迎面而来。
  「小姐。」他立时停步。
  「青衣兄,东方兄在里头吗?」
  「是,爷儿等小姐许久了。」
  她脸色微白,最后长叹口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
  青衣面无表情,问道:「小姐需要晚饭吗?」
  「不用了,我在铺子吃了几口。对了,青衣兄,我一郎哥要我转告,过两天是吉日,扩建的豆腐铺会重新开张,招揽喜气,请你这个合伙人务必到场。」
  「我会的。」青衣道,心知凤一郎托小姐转告,正是要他无法拒绝。
  等青衣离去后,阮冬故来到她寝房的隔壁,用力深吸口气。
  她很清楚中午东方非指的「代价」是什么。就是……就是她主动点嘛,这其实很简单,非常简单……简单到令她又想到洞房那一晚。
  他老是说他对她心痒难耐,但她实在鲁钝,始终无法理解他的心痒难耐,直到洞房那一天晚上,她真正见识到并且强烈的感同身受。
  所以,她想,东方非无非就是要她依样画葫芦,表达出那样的心痒难耐来……
  闺房之乐、闺房之乐,男欢女爱,理所当然,她完全不会厌恶他的碰触,只是对这样的激烈……她还在适应当中。
  她吸,用力吸,再吸口气,准备好了。
  她很爽快但略嫌僵硬地推开门,假笑喊道:
  「东方兄,我回来了!我看,我们今晚不用赏月问问题了,直接来吧!」
  她点起烛火,随即迅速脱衣,掀开床幔,扑上——
  空无一人!
  她在床上呆了一阵,一头雾水地下床,默默穿上衣物。
  青衣不是说他在里头吗?
  她推门而出,四处张望。他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平常要亲热,一定在这间房的啊,总不可能放她一马吧?
  「难道……」她全身又僵化,缓缓地转向右边她的睡房。
  她瞪着那扇门好久,才慢慢地推开,慢慢地进房——
  「回来啦?」笑声自床边传来。
  「……是啊,让你久等了。」刚才把勇气耗尽,现在她全身又开始发麻了。她硬着头皮,主动点起烛火。
  「再多点些吧。」东方非笑道:「不知为何,今晚我想看清楚妳,一点也不漏的。」
  她闻言,心口剧烈发颤,一语不发,强迫自己再点烛火,直到满室通明。
  「东方兄,我以为你会在隔壁等我。」她声音哑得不能再哑了。
  东方非坐在床缘,神色庸懒,白日束超的长发已披散在身后,虽然外袍还穿在身上,但总觉得美色逼人,随时等着她主动出击。
  她吞了吞口水,准备宽衣解带。
  他扬眉。「冬故,今晚不用赏月问问题了?」
  「……我觉得速战速决比较好。」
  他失笑道:
  「这怎么行呢?冬故,妳就这点不好,性子直又呆板,一点情趣都不懂。夫妻亲热绝非只为了传承后代,没有点情趣跟心意又有什么意思呢?妳尽管问,我答不出来就离开,一切照以往咱俩的规矩来。」
  她脸色暗垮。他一离开,明天她也不用跟着出门了吧?
  不用说,这是他的圈套。自成亲之后,他处处喜欢玩她,并以此为乐,她知道这就是他的性子,虽然她能接受,但偶尔她也有点吃不消……他说的没错,她真的是呆板了点。
  这种情趣该学!一定要学!
  「冬故?」
  「好吧。」她系回腰带,想了下。「既然如此,今晚以三题为限,只要东方兄三题全答得我满意了,自然不必离开。」
  「好啊,请问。」他兴致勃勃,等着她会出什么题目?是会选择再简单不过的题目来留下他,还是如以往那种认真到只会赶跑良人的问题呢?
  她寻思片刻,问道:
  「请问,东方兄,皇律之中,百姓谋杀七品官员是死罪一条,但如有过失误杀,则因过失程度不同而有不一样的判决,今日审判京官一案,高大结失手杀京官,仅判十年牢狱,出狱后不得购地购屋,请东方兄说明他如何过失误杀。」
  东方非笑道:
  「冬故,妳跟我谈律法,那妳是准备要认输了。妳说的这高什么的,过失杀人,必是三人人证以上,如是误砍,刀痕不得过三,凶器如为防身用的刀子,不问其情,照样死罪一条,这就是充满漏洞的皇朝律法。能让妳认为他是误杀,多半他是一刀砍杀京官,其刀可能是菜刀成份居多。」
  她点头。「东方兄说得十分正确。」
  「恭喜妳了,冬故,妳奔走多日,总算有点成果了。」他笑道。
  她摇头道:「现在案子只是告一个段落。他为人冲动,当日路过京官调戏他的妹妹,他才做出这种事来,接下来,得防京师刑部重审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