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说他们?」赵熹然佯怒。「告诉我,妳的舞是谁教的,这些年离家漂泊又是怎 过的?」
想到因为心结、因为自责而分离三年,他就尤其渴望知道关于她的生活点滴。
「伦克,就是那个西班牙小提琴家。他带我散心、排遣寂寞苦闷,教我舞蹈放松身心。」
那时她心情岂止寂寞苦闷,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快疯了。
是伦克的浪漫主义感动了她,让她知道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值得用心感受的东西。譬如一个民族的精髓,譬如沉重苦难的历史和文化。
「在我最想不开的日子里,他逼我到大街上看熙攘人群和街头艺术家。然后我们也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他拉小提琴,我跳舞,钱就捐给当地慈善组织。」
通过这些强制性放松,她终于战胜了阴郁,也渐渐开朗起来。消沉于事无补,要善待自己,努力越过困难。
「伦克不放心我一个人,带着我去许多国家流浪。最后一站他选择美国,也是因为打听到你们的消息。」
她不知道伦克出了多少力,只知道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她。他一直是表面大剌剌,其实心思细腻的人,有西班牙人的热情,也有绅士风度与体贴。
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爱的是伦克,波折会少许多,生活会更浪漫……可惜人生无法假设,而她爱熹然,无怨无悔。
伦克也似乎没有超越朋友界限的想法,真诚交往的异性有时比情人更亲密。
「也就是说,妳这些年一直和伦克在一起?」腰上的手臂陡然收紧,却在下一刻放松。
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选择逃离,独自舔舐伤口,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嫉妒?
「爱你是我的选择,与他无关,也与任何人无关。」她并不吝啬承诺,如果这可以令他放心的话。「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在平淡的生活中,牵着爱人的手,将一生风景看透。」
有一种冲动,封住她不断安慰的红唇,因为每一句劝慰都犹如一把刀,把内疚两字刻在他肌肤上。
赵熹然轻轻抬起她的睑蛋,眼中有幽怨、有沧桑,更有藏不住的爱意。
繁花似锦的美丽生活,都在酝酿中。
「昤霖,谢谢妳给我这 多惊喜、这么多信心。」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同样有个礼物要送妳。」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卧室,床边有一个大型画架,不过上面有块暗红帘布遮住,看不出是什 。
赵熹然走上前,手臂一挥,一副大型人物油画顿时出现在她眼前。
一望无际的蓝,蔚蓝的天空、青蓝的水色,船身周围阵阵涟漪荡漾。一位船夫撑着船桨、面带惊色,细细看去,原来水中还有一男一女若隐若现。
女子的头发顺着水漂动,好像妖娆舞动的水草。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而男子搂着她,双唇紧紧贴上,传递生气以及浓浓的依恋,就像她是他的唯一。
「这是我们在西藏……」何赊霖情不自禁走上前,轻轻触摸画布,也触摸那遥远而美好的回忆。
「是的,在西藏。」赵熹然从背后搂住她。「在水里,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是值得纪念的一幕。」
「你请人画的?」她很想拜访这位画者,可以把那日的情景描绘得如此栩栩如生,仿佛亲身经历。
「妳认为还有谁可以画得出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有爱情?每一笔线条都是爱,妳不在的日子里我画了这幅画,每天温习妳的容颜。」明知这是自我折磨,却又像毒隐般无法戒除。
何聆霖觉得眼眶疼痛,她转头吻上他的唇,把未说出口的话悉数封住。
不哭,早就决定相逢的时候绝对不哭,不管曾经受过什么伤,见面后也绝对不哭!要笑,要高兴地笑,因为这是上天赐予最美丽珍贵的礼物!
她的唇如花办般柔软,渐渐沁出蜜汁,让他醉了,只知道攫取这份甘美。唇齿相依,交换彼此的温度,温柔有力的掠夺,让她浑身战栗。
「嗯……」
嘤咛声让赵熹然猛然惊醒。他迅速移开,仿佛忍受极大痛苦般伏在她肩上,也小心不将自己全身重量交给她。
原本只是安抚的吻,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如此罕见的激情和狂热,何聆霖只在他追她时体会过。
可是那时她被水与劳累分散了注意力,根本没有此刻的敏感,几乎承受不住。她一时下知如何面对,只好僵硬站着,任他拥抱。
片刻之后,他似乎情绪平稳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蛋,轻轻啄了啄。「抱歉,我有些失控。」
「让你失控是我的荣幸。」她不掩饰淡淡得意。
「几年不见,嘴巴变甜了。以前妳要是也这样,可省了不少麻烦。」比如那次酒吧闹事,甚至当年……
「不甜,你刚才怎会陶醉?」何聆霖耸肩,这一吻仿佛催化剂,又仿佛新的转折点,将原先悲凄的气氛一扫而空。
是的,既然相逢后所有的心结都已打开,那就不要用泪水庆祝,他们应该感谢有机会又在一起,创造更美好的明天。
「妳确定很甜?我怎么没有感受到?妳是不是吃了蜂蜜?」赵熹然挑眉,作势又要吻上她。
何昤霖马上退后半步,双手做求饶状,两眼散发光彩,和漫画里遇到白马王子的少女差不多模样。
「熹然,你是我遇过最出色的人!」
男人心里当然很受用,被爱人如此称赞,虽说恋人眼里出西施……哦不,是美男啦。
「哎呀对不起,我多说了一个『出』字,不好意思喔!」
片刻他才反应过来,得意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换上阴恻恻的坏笑。「好啊,我要让妳知道什么才叫『色』!」
此刻,正在公司喝饮料的苏菲突然呛到,连连咳嗽起来,棕发美女赶紧过来帮忙拍背。
「……咳咳……妳有没有听到惨叫声?」
棕发美女环顾四周,吃蛋糕的吃蛋糕,喝酒的喝酒,也没看到有人恶作剧,于是摇头说:「大概妳兴奋过度,出现幻听了吧。」
苏菲定定心神,侧耳倾听,果然没听见有惨叫声。「也许是我听错了吧。嗯,我们去吃蛋糕。」
「嘿,我下个月过生日,妳别忘了帮我安排节目啊!」棕发美女挽着苏菲的胳膊要承诺。
「知道啦!记住,到时候妳别找我算帐就行。」
「怎么可能,我最相信妳的眼光了!」
两人妳一句我一句走向五层生日蛋糕。只可惜宴会主角缺席,在某个地点和某人叙旧。至于叙旧内容,就不是他们小小员工可以过问了。
苏菲尝了口蛋糕。好好吃喔!
只是那个叫声真的是幻觉吗?
无论是谁发出的,愿上帝保佑他们。
苏菲他们依然保留在某些员工的生日宴会上恶搞的「优良传统」,只是大家都认为还是老板那次最刺激、最浪漫。
当然,此后老板带着美娇娘回国,把公司交给其他人打理,员工鲜有机会看到老板和老板娘。
只是两年后,公司举办国际油画展览,其中一幅画的作者署名,虽和其他作者相比较为不出名,可是当年在公司工作的人都不由会心微笑,驻足欣赏。
那是一幅与真人一般高的画。
画里女子戴着黑色蝴蝶羽毛面具,大波浪卷发随意披散,唇边衔着一朵怒放玫瑰。她一手高举响板,一手撩着长裙,足跟轻轻叩击地面。
整个画面色调以红、黑为主,散发着热力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