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明白的,这将是一条漫长的,没有终点,也无法得到宽恕的道路。
不希望啊,如同自己弟弟一般的莫言也步上他的前旅……
“不准想其他的东西!从现在起,你只能想我!”
脸颊被莫言大力扭动,产生疼痛感,莫言那燃烧起来的眼眸就在眼前,他们互相对持着,气氛浓重而悲愤。
莫言狠狠的亲上他的嘴唇,带着暴风雨般的怒意肆虐着他的身体。
石磊只是麻木的躺在那里,感觉好象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他但愿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那样,就不会有任何人会受到伤害了……
***
“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时一般孤零。”
少女带点轻软的歌声缠绕不断,极少听乐曲的石磊不由得出了神。
“客官您还满意吧?客官?”
一个老汉轻声唤着石磊,他微微一愣,缓过神来。
“小女唱的还听得过去吧?”
他红着脸点点头,起初并没有想听曲的意思,却在听见这少女一口苏州腔调的软语后,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怀念的感觉。
这样的声音在这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
是啊,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原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在回来的苏州。
“客官,您可要再来一曲?”
“不了,谢谢老丈。”
拿出钱袋给了赏钱,老汉向他行了个礼就拉着女儿转向下一桌。
“等一等。”
“客馆可还有什么事吗?”
石磊微红了脸,“我想请问,刚才这位姑娘唱的曲,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生的普通,眼睛却灵动逼人,垂下眼道:“奴家刚才唱的是曲牌之一的落梅风,句式是三三七,七七,很容易上口。客馆如果喜欢听,随便叫一个苏州的歌女都会唱这种曲调。”
落梅风,毕竟是文人才懂的东西,如此文绉绉又不知所云。石磊细细品味,隐隐觉得自己的心情竟有几分和曲中女子相似,不由一晒。
接到齐清远的来信是在莫言回家前的半个月,信中什么也没提,只写了几个字:急待,速回!
他呆愣了好久,仔细的翻看了信封的地址和姓名。
急待,速回!
只写了这么4个字的上好白绢,显得格外空旷,也格外的不拘小节,如果不是极亲密的人,又怎会用这么直白的写法?
当年离开苏州的时候,自己再也没有和齐家的任何一个人联系过,真不知齐清远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的?从苏州到回纥,这其中的路途何其遥远,千里搜寻,要找一个人又是何其艰难,齐清远如此费心费力为的是什么?难道他其实并没有忘怀大家曾经是同门一场的情谊?
不,不会的,回忆起那个在大雨中拿出钱财叫自己永远不要回来的男人鄙夷的脸,石磊再次嘲笑起自己的异想天开。
过了这许多年,突然捎来了这样的信件。以齐清远高傲的性子,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非要自己救援的事,他是不会拉下面子来给自己写信的。
本以为不会再起涟漪的心轻轻的摇晃了起来,理智告诉自己离齐清远越远越好,感情却叫嚣着,只要再看一眼,去看看他过的怎样就好。
无关风月,石磊知道,今生,他和齐清远再难恢复以前的师兄弟关系了,他们是再难回到那个天真无邪的年代了。
于是,他选择沉默,不去理会这封突然而至的信件,能帮助齐清远的人一定多的像山那样,少了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只在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拿出那封信来看看,然后又把它收回抽屉里去。
让事情得以转变的是醉仙楼事件,在和莫言发生关系后的那个清晨,石磊收拾了几件衣服,给老爹留了封出外散心的信就离开了。漫无目的闲晃,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朝着苏州的方向行走了,苦笑了下,原来过这么多年后,自己虽然放下了,对齐清远,却始终还有一份情谊在。算了,就当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吧,再次回到苏州来,即使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也管不着了。
于是,他在傍晚时分踏进了苏州城,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落脚,戴了这些年出门必备的斗笠,毕竟他在这里还是杀人犯,不好太过张扬的到处行走。
***
黄昏时分,石磊站在齐府门口。远处灯火辉煌,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越过几条街仍清晰可闻,以前车马拥挤、门庭若市的齐府却是冷冷清清,没有了站在门口衣着光鲜的家丁,也没有迎来送往的车辆,连门前的石狮子都积满了灰尘。
满心怀疑的站了一会儿,石磊上前敲了敲门上班驳的铜环,过了半晌才有人慢腾腾的来开门。一张老迈的脸出现在门的后头。
“谁啊?有什么事吗?”
石磊瞧着那张本来满面红光,总是趾高气昂的脸竟变的苍老消瘦不由大吃了一惊。
“刘管家?”
“您是……?”
刘管家迷起眼睛来看着面前高大的年轻人。唉,最近真的老了,连人都看不清楚了。
“……我是石磊……”
一听到这个名字,溜管家突然激动的一把抓住石磊的手。
“石磊?你真的是石头?”
石磊无言的点着头,取下头上的斗笠,刘管家一愣,“你的脸……?”
石磊摇摇头,刘管家瞬时就老泪纵横,“你可算来了,老爷他等你好久了……”
“老爷……?”
“就是大少爷,老太爷在你走后2年就过世了,少爷继承了齐家。快!快跟我来!”
边说边激动的拉着石磊进门,大声喊着:“老爷!老爷!”
进了大门后,整个齐府仍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气,刘管家拉着他大呼小叫的一路进了内院,居然没看到一个仆人的身影,石磊不由暗暗奇怪。
“老爷!老爷!您看谁来了。”
“吵什么呢?老刘,一点规矩都没有!”
“是!老爷,小的知错了。”刘管家垂下手对来人行了个礼。
齐清远出现在越秀楼口,数年不见的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石磊瞧着他,这瞬间,竟仿如隔世。
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齐清远身形摇晃了几下。
“师兄……?”
“是我……”
脚步开始蹒跚起来,齐清远突然涨红了脸,冲上前来啪啪打了他2个耳光,大声怒骂着:“你死在回纥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是成心想气死我是不是?还亏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你是个什么东西?”
时光好象回到了从前一般,齐清远怒喝着不停手的打着石磊,石磊也愣愣的任他打任他骂,毫不还手,不一会儿脸就肿了起来,吓的刘管家急忙上来拉住齐清远。
“老、老爷!有话好好说啊,您不是盼着石头回来吗?哎哟!您别打人哪……”
“你给我闭嘴!我什么时候盼着他回来了?再乱说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这……”刘管家捂着被主子赏了一掌的老脸,有苦难言。
齐清远冒火的眼转回石磊这头,冷哼着:“我当你是死在外头了,怎么这会儿还会想着回来呀你?您真是贵人难请呀,石大少!”
脸颊抽痛着,嘴里有铁锈的味道,石磊不用手摸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肿起来了,他泛起了苦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嫌我打得还不够?”
岂料齐清远瞧见他这一举动,更是怒上心头,扬手就往他脸上劈过来。石磊微一侧身,反手捉住他的手腕,齐清远咬牙挣扎,奈何却是分毫不动,反而把手腕挣的通红,他一下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