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雨也真是的,这么见外。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石头离家的头几年,怎么说就是不肯娶个老婆作伴。跟我说怕误了人家好姑娘,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片静默。
半晌后始有人接口,“啊?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哎哎哎,这也难怪,毕竟不是常见的事儿,他也抓不准村里大家怎么想啊。”
“大家不都白担心了?这两个孩子也真是……”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平雨就这个性子,什么事都一个人打算,什么事都一个人,从不说出来让谁分担。又怎么会找人商量?况且石头没回来前,他也拿不定注意吧。”
“这么说来也对啦……那现在?要做什么?既然他们自己都有打算,咱们是应该不用多操烦什么,还要做些什么?”
“这……”
“哎哎,这还用说?帮忙准备些拜堂需要的东西啊。石头就不用提了,愣头愣脑的大概也不会做什么打算;平雨虽然是心思细密,毕竟没办过婚事,怕是会有很多东西不知道要准备。”
“就这么办吧,先打点看看需要些什么,再问问平雨准备了些啥,其余的咱们分工合作办一办,就算一切从简也不能失了规矩。”
众家婶婶发挥了极佳的想象力作猜想,听得霜白唇边浅笑硬是张扬着要扩大成狂笑,碍于不能失态、失礼,憋得好辛苦。
谣言通常就是这么产生的吧?就不知该这些大婶们太热心,还是太无聊?根本只是旁观者的立场也讨论得那么高兴。
呃,或许,是二者皆有之吧……
***
平雨和宝岩提着今天一下午采买的成绩,才慢慢踏进村庄,聚在村庄出入口附近玩耍的孩子们已经发现了他们。
立时缓下了正在玩的游戏,不时抬眼朝平雨及宝岩两个人张望,眼神一与平雨接触时就急急调开;一阵交头接耳之后一哄而散,只剩下春末迎了上来。
“雨哥哥,回来了啊?”一蹦一跳的晃到平雨面前停下,笑嘻嘻地问:“雨哥哥家什么时候要办喜事?”
平雨刚给孩子们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接下来春末的问话更让他吓好大一跳,他明明还没跟多少人提过这回事啊。“……还没决定,因为近一两个月内找不到适当的日子,所以可能再过阵子吧……可是春末,是谁跟你说雨哥哥家要办喜事的?”
春末笑起来便眯成一线的眼眨了眨,看看平雨再看看宝岩,收起笑换上浓浓疑惑。“有个姐姐跟着石头哥哥回来呀……娘说……“
话没说完,便被背后来的熟悉呼唤截住话尾。“春末!”随着呼唤而来的,是春末的哥哥冬生。”你在这里蘑菇什么啊,娘找你呢。“
“……咦?啊、我……“娘不是叫他在这里等雨哥哥回来吗……啊,对喔,娘好象还说雨哥哥一回来就得通知她……”
“你什么你啊。”冬生不是很用力的举手轻推春末的头,“走啦走啦,跟我回家去。”没等到春末反应过来,便拉起他的手拖着走。“雨哥哥石头哥哥再见。”
两个少年跑开了,留下满腔疑问给平雨。
“傻春末,都还没确定好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冲动跑去问呢?”直至离开平雨及宝岩好一段距离,确定他们应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之后,冬生才停步,放开春末的手,拍拍他的头,不是很认真的嘀咕道。
“哎……还没、确定吗?”春末一脸无辜的望向冬生,“可是,雨哥哥跟我说,只是还没挑定日子啊!因为这有两个月似乎找不到什么适合的日子……”都已经只是等着挑日子拜堂了,是还没确定吗?
“啊?”冬生微感错愕的半张口,后皱起眉沉思,手上很习惯性地玩起春末梳一束后垂落颈际的柔软发丝。“这样子啊……那……回去跟娘说声好了,免得她多担心……顺便跟村长爷爷说声,请他帮忙合合八字。”
“嗯。”虽然不是很明白冬生说的合八字是什么,仍旧回以一脸赞同的微笑。
“那,走吧。”再度拉起春末的手,往返家的方向行去。“对了……天天看着你都没注意到,你的头发长了啊?”以前拉起来玩时只能缠个一圈半,现在缠了两圈半还有余。
“嘻嘻……”
“怎么笑得这么贼啊?”
“我喜欢留长呀。”
“你啊……”欲言又止。终只是,唇边扬起一抹宠溺的笑。
“嘻。”
……
夕阳下,少年的身影渐渺,笑语慢慢淡去无声。
无限好。只是……
第五章
平雨及宝岩回到家,却不见霜白。
正觉奇怪,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雨哥哥?”跟着、少女的头颅自门边探入,“石头哥哥?”
“蒲月?”平雨迎上前去,“有什么事吗?”
“那个……娘叫我过来说一声,雨哥哥家都是男人,霜白姐姐一个姑娘家住你们这儿总是不太好,让她暂时跟我们一道住;还……”瞄了平雨身后的宝岩一眼,顿了顿之后续道:“爹爹帮你们把八字拿去给村长爷爷算算,三天后刚好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若错过就得等三个月后。准备时间是短了点,但大家分工合作应该是不成问题,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呃?这……”平雨侧身望向宝岩,略为犹豫,“石头,你觉得?”没有多大挣扎,将决定权脚了出去。毕竟不可能永远代他决定。他、已不复当年……
“我?”突然被点名有些错愕,环抱胸前的双手松揩、垂落腿侧,姿势拘谨。“哎,三天和三个月……”视线焦点由平雨脸上飘向蒲月,又移回平雨脸上,微微一笑。“那……那就,三天后吧。”平雨说过希望早点完婚……反正,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三天就三天吧。
日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平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三天是怎么过的。
很忙碌。
非常的忙碌。
虽然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他忙什么,李大娘及村人们非常热心的分工合作很快速的将一切都打点好,他只要负责打扫家里和布置新房而已。
为什么觉得忙呢?疑问是投向自己。
得不到答案。
因迷惘而思索,却因思索而落入更大的迷惘;哽在胸口吐不去咽不下的硬块,究竟是什么?明明有喜事应该是满心喜悦,为什么他陷入说不出的郁闷?
找不到理由。
随着时间逼近,他的烦躁越演越烈。
是什么情绪造成的烦躁,怎么想都想不透。难以割舍?是将人娶进门不是嫁女儿,兄弟还是他的兄弟。双方都是孤家寡人,不怕有什么家族处不来的问题,霜白和村人似乎也处得不错,说不定,霜白跟村人们之间比跟他还熟。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究竟在烦什么?边布置着新房他边不断思索着,然而没有答案仍是没有答案。鸳鸯枕、龙凤被、大红对烛,连成一片有些刺眼的喜气。
一时间有些神思恍惚,迷茫的意识渗出一种怅然若失的寂寞。
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刚布置好的一切全部毁掉,然后说不办了;他很清楚以宝岩的性子绝对会依着他。虽然,已经变了许多……但这一点他仍是可以肯定的。
不过,冲动毕竟是冲动,他从来就不可能放纵自己如此任性;他没有理由、也不应阻止,霜白是个好姑娘,宝岩能够娶到这么好的姑娘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做兄弟的,应该要为他高兴的;宝岩能够过得幸福快乐,一直一直是他的希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