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白瑞玺几乎招架不住时,他却瞥见大门口挤进一个再熟悉也不过的人影。
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白瑞玺还来不及弄清楚情况,那个人便直接走到记者会台前,自己拿起一支麦克风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请原谅我不请自来,因为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一个无辜的人被当作罪犯一般审问责备……我必须站出来为白瑞玺议员说几句公道话。」
「各位政坛前辈、各位媒体的女士先生大家好,我是商务部国际投资贸易局副局长严灏。」显然还不太习惯面对这么多摄影机与镁光灯,严灏讲话的速度变得比平常稍快:「我必须告诉各位,那位孙小姐所讲的话都不是真实的,白议员昨晚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家饭店。」
顿了顿,严灏缓缓说道:「……因为,他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媒体都骚动起来了。不过,最震惊的人还是白瑞玺,他完全没想到严灏会选择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而且严灏还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把他们两人昨晚碰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刺眼的镁光灯再度此起彼落地闪起,白瑞玺微微眯起眼睛,他看见严灏毫无所惧地挺直了身躯站着,用一贯沉稳内敛的口气回答媒体记者尖锐的问题。
「以上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都属实,我愿意接受社会的公评与司法机关的俭视,如果真有必要的话,我也愿意出面为白瑞玺议员作证。」
「至于我们昨晚为什么会碰面,我想这没有什么好大惊少怪的,我的妻子是他的姊姊,我们两个人是姻亲,就是这么简单……亲戚间的平凡聚会,难不成还要向各位报备吗?」
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严灏随即离开记者会现场。白瑞玺已经记不得党部后来究竟是怎么结束这个混乱局面的,他只知道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隐隐约约地,他心中竟涌现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
***
二个星期过去了,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由于在第一时间便澄清所有谜团,因此白瑞玺的性骚扰丑闻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杀伤力,而白瑞玺受到恶意栽赃的哀兵姿态,甚至对他的选情起了加分的作用;至于自己的处境,则倒也一如他所预料的艰难,因为鸽派高层一直很不能谅解自己为白瑞玺出头的做法,认为他这么做反而会拉高鹰派的声势。
严灏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就是没办法眼看白瑞玺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独自受苦。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勇敢站出来说明事实,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迅速落幕,一定会被有心人士拿出来一再炒作。到最后,白瑞玺也会因为对手的恶意攻讦而被伤害得体无完肤,政治生命甚至有可能因此告终……他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愿看到这个画面。
不过,由于严灏之前被媒体塑造出与商务部部长针锋相对的形象,现在又再加上疑似向鹰派靠拢的举动,这让他在决策高层的心目中相当不讨喜,各种关于他的风声耳语也开始沸沸扬扬了起来,甚至传出他极有可能在选前遭到撤换的传闻。
无风不起浪。严灏也清楚高层对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并不后悔他为白瑞玺所做的一切。他认为无论于情于理,自己原本就应当这么做,因此这段期间他刻意切断与白瑞玺的联系,他不希望白瑞玺为此而感到自责。
另—方面,鸽派不少大老则是相当担忧严灏的状况,纷纷致电表示关心,其中当然包括杜鹤松与岳远平。
「有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商务部政务次长岳远平拨了通电话给严灏,他劈头就是一阵教训:「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不可?」
「老师,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啊。」严灏为难地说道:「但是,我不这么做真的不行。」
「虽然你们是亲戚,但是你也没有必要为了他而赌上你的一切啊!」岳远平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然而,严灏的口气却是出奇地镇定。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坚持?」岳远平质问他:「你想尽办法帮助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为了你的事情,部长很生气……」
「坦白说,自从上次传出贸易局杠上部里、白瑞玺又在质询时让他难堪的事情后,部长就对你很感冒,认为你的存在会妨碍到他选后的职务升迁,所以,他的确有在考虑要利用商务人员三年一轮的调动机会把你外放……」岳远平低压嗓音继续说道:「但是我想部长应该会再徵询我的意见才对……这些话我是私底下才跟你说的,你可别不当一回事……还有,部长那边我会尽量帮你说情,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
挂上电话后,严灏的心情无比沉重,因为他自己心里有数。不过,严灏并不想让白瑞玺知道这些事情,他不希望白瑞玺为自己担心。只剩下一个多月就要选举了,他认为白瑞玺应该把心思放在竞选活动上,而非为自己的处境操心。
即使严灏已经想办法过滤电话,但是白瑞玺还是不死心地每天拨好几通电话到他的办公室。
「副座,又是白瑞玺议员打来的,要接吗?」按下保留键后,欧阳衡无奈地间道。
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帮严灏挡电话了,在所有能用的藉口都已经用得差不多之后,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白瑞玺的电话才好——这让他相当苦恼。
「我不接他的电话,」严灏平静地说道:「我看你也不必编什么理由了,反正他应该也不会相信……你就直接跟他说,我是不会接他的电话的。」
「啊?」
虽然觉得很为难,但最后欧阳衡还是照办了。一脸尴尬地挡掉白瑞玺的来电后,欧阳衡决定还是得跟老板谈一谈。他敲了敲门,走进严灏的办公室。「副座,我想白议员他应该只是关心你的近况,你确定你真的都不再接他的电话吗?」欧阳衡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以前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这阵子我实在是挂他的电话挂到不忍心……你难道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听听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吗?」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一定又是为了之前我出面帮他说话那件事打来的。」严灏摇摇头:
「这种无聊的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才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欧阳衡忍不住抗议:「副座,我感觉得出来,白议员是真的在关心你,他一定对那件事情感到很自责……他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才对啊!」
「他的确改变了很多,但是我希望现在的他能够专注于选举,不要分心管我。」严濒坦白地说出自己的顾虑:「所以,如果他问起有关人事调动的事情,你就跟他说你不知道。」
「人事?难道……难道已经确定了吗?」欧阳衡难掩惊讶:「岳次长不是承诺一定会力保你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部长的个性,他决定了的事情,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吗?」严灏不禁苦笑道:「我知道局长一直都希望我能够留任……为了我这件事,局长和岳次长都曾经亲自去找过部长……我很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认为我可以继续待在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