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 云驭水蓦然止住讽笑,讶然而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许你在毓秀面前胡说八道!”容飞扬怒道:“他是我喜欢的人,你少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飞扬——”两个字脱口而出,西门毓秀嘎然而止,脸上带着几许尴尬。
“……” 云驭水瞠目结舌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你、你们……”他眼珠子瞪得都快夺眶而出。
半晌。
某人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拙住容飞扬的手腕,冲西门毓秀丢下一句:“抱歉,我有话想对他说,过会儿就回来!”说着,慌慌张张、连拖带拽地把容飞扬扯进屋去,“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西门宫主。”沈秀玉无限哀怨地望着他,幽幽道:“我不明白你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他如此一心一意对你……”
“一心一意?”西门毓秀苦笑,“你何曾见过他一心一意?”
“可是他很明白地告诉我你是能染他留恋一辈子的人,他还说……”她犁花带泪地道:“他只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他的态度不是那么坚决……我……我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
“……”西门毓秀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一时怔楞,无言以对——飞扬,你心里真是这么想?抑或……那只是你为了摆脱别人时所使的一种手段?西门毓秀一直很清楚,相对于自己来说,容飞扬还太年轻,像这种年纪,就算他明天便提出要分手,自己也无法苛责。他转眸凝然瞧向石苑客厅紧闭的大门——不知这一次,你又会怎样对你的朋友说?一阵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揪痛慢慢袭过心脏,思及以往痛苦的回忆,
西门毓秀眼睑轻阖,缓缓地捏紧了双拳。
“你别再去玩弄他了好不好?”一关上门云驭水立刻皱眉道:“他已经被你伤害过一次了,难道你还想伤他第二次?”
“我……”
“我知道,你一向很讨厌他,可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你就别再……”
“驭水!”容飞扬不客气地一把捂住了喋喋不休责备自己的嘴,“你能不能听我先说?”
“咳……”用力争脱了容飞扬的钳制,云驭水大口吸着气,“你说。”
“我当然知道毓秀是个好人,我也没有一丁点玩弄他的意思,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容飞扬一口气道。
“……” 云驭水的下巴霎时掉在了地上。
“这、这这这是是是真真的?”
“当然。”容飞扬正色道:“绝无虚言。”
“……你真想跟他在一起?”静默片刻,云驭水倏然抬眸直视着容飞扬。
“是。”
“他是一个很专情也很认真的人。” 云驭水道:“如果你要跟他在一起,就必须把你那个拈花惹草的风流习性彻底改掉,否则他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你自问能做到吗?”
“……连命我都可以给他,还有什么其他不能放弃的东西?”沉默一会儿,容飞扬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的确很喜欢美丽的女子和漂亮的少年,不过我更喜欢看到毓秀开心的样子。”
“……这回你完了。” 云驭水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魅力。”他微微笑道:“一想到以后世间的男男女女再也不用受某谈花花大少的荼毒,我就感动得痛苦流涕。”他夸张地道。
“哼。”容飞扬大鼻子里哼了一声。
“老实说。” 云驭水感慨万千地道:“我觉得他配你实在太过可惜,你根本配不上他。”
“我会努力让自己能配上他的。”听他这么说,容飞扬倒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平静地道:“无论花多久的时间我也要让他相信我。”
“……”再次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自己自小相处了十几年的同伴,云驭水叹息,“你真的变了,我决定对你刮目相看——”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这一切都是西门毓秀的功劳,看来我得好好地向他请教请教。”
“不准你去缠着他!”容大少反应激烈地道:“你给我离哀叹远一点!”说着,抢先冲出门去,一把拉起兀自伫立在青鳞果树旁的西门毓秀一口气跑回了寻沙阁。
“毓秀。”容飞扬返身小心地掩上门,回过头渴切地注视着西门毓秀。
“我……方才听沈姑娘说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容飞扬下定了决心,“我是当真想一生都跟你在一起。”
“飞扬。”西门毓秀回视着他,“现在说这话还太早……”
“不早了。”容飞扬不容他规避,“我今年已经十八,有许多人在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确定不会改变,我现在……只想听你的回答。”
“我……”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抱歉……”
“你究竟要怎么才肯原谅我?”容飞扬黑亮的眼眸染上了痛苦之色,“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是……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做,我都可以改……要道歉的话……多少次都没关系……”
“飞扬。”西门毓秀狭长而清澈的眸子满含坚定,“我跟你说抱歉,不是因为我不肯原谅你,而是因为……时间太仓促……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能不能请你等到绝情花毒解开的那一天……到那一条我一定给你明确的答复。”
“……好。”既然你要我等,多久我都会等——只要,还有希望。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很快,冬至的那一天,西门毓秀领着大家一起去了禁地,这时候容飞扬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禁地“其实是玄霄宫安放宫中弟子骨灰的地方,平日虽不准人入内打扰,但在安葬之时却特别允许亲属或其他相关之人进入。林子的最深处长着许多密密的树,有些树旁立着一块碑,上面刻着某个人的名字,这些树下均埋着一坛骨灰。在刻有“丁宽”名字的石碑旁边的一株树下默默地挖掘了半天,终于,一个白色的坛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丁恕表情哀戚地上前将之打开,齐诺从容飞扬手中接过装着自己哥哥骨灰的匣子,小心翼翼地将骨灰倾倒在坛中,眼看着两个人的骨灰慢慢地合在了一起,容飞扬和云驭水心中皆不由暗暗替齐骏祷祝一番。在合葬完毕之后,两个少年手牵着手一起热泪盈眶地在“丁宽”的名字旁刻上了“齐骏”二字。
在完成了合葬大事的第二天,齐诺便跟着云驭水和沈秀玉一齐来向西门毓秀辞行,之后又拉着丁恕躲在一边说了许多悄悄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眺望着自己的好朋友骑在骆驼上渐渐远行,丁恕的眼圈有点儿发红,再看看一边的容大少却是一副巴不得云驭水走得愈远愈好的模样,当下便愤愤地送了正在为少了一个缠人的家伙而暗子庆幸不已的容飞扬两个凶恶的白眼,让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的容飞扬深感委屈。
尾声
半年多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此期间,容飞扬对西门毓秀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依然采取死缠烂打、紧迫盯人的战术,天天上寻沙阁去骚扰别人,时时跟丁恕斗斗嘴,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又是一年的五月廿五。
咽下了最后一片青鳞果叶,容飞扬定定地凝视着静静望着自己服药的人:“毓秀,可以给我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