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亲兵队齐刷刷跪倒一片,异口同声:“追随将军,万死不辞!”
罗文琪想说什麽,可是看著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喉咙却哽住了。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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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寂静,云影动,暗风漫摇烛。
“柳星,一千套敕勒军服做好了?用了多少钱?”
“做……做好了,一分银子没花,从桑赤松那儿敲榨来的……”
罗文琪哭笑不得,“你呀,小精明就是多,在外面一钱如命,到处搜刮,落得一个贪婪好财之名,何苦呢。”
柳星哼了一声,“我只为自己人打算,外人说什麽,与我有什麽相干?”
这就是柳星的一贯作风,从前是为了父母家人,现在是为了自己……
一丝丝温暖流进了心底,“不早了,明天卯时就要出发,还不早点睡?”
“哦……”柳星口里应著,磨磨蹭蹭走到床边,紧张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
如果罗大哥要他的话,他怎麽拒绝?拒绝得了吗?
罗文琪好笑地瞧著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平时跑得飞快,要你帮忙的时候就缩到後面去了,有没有兄弟情谊啊?”
这种事讲得是你情我愿,几时要讲兄弟情谊了?
原来他是要自己帮忙而已,根本不是喜欢……
这两年来,罗文琪没有碰过任何人,有需要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承受了那麽多的压力和打击,也只有自己能安慰他吧……
柳星忽然扯下了所有的衣服,一头扎进了布被中。
虽然好生委屈,可是,只要罗文琪要求的,他就不能拒绝。
假如不是罗大哥,他早已死了。这一次,就当是报恩吧……
脚步声离开了,又靠近,有什麽厚厚的东西放在了身边,接著,几件衣服搭在了床尾。床忽然一沈,人已上了床。
一双手臂伸过来抱住了他,隔著布被横在他的胸口,重重的,好似此刻自己的心情。
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著。
烛影摇红,晃了两晃,悄然熄灭了。
良久,只听见均匀细微的呼吸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柳星觉得奇怪,睁眼一看,却见罗文琪里在另一床厚被中,紧抱著自己,已然睡著了。
吃惊之余,哭笑不得,他究竟为什麽要自己来?
不知怎的,隐隐心里竟有几分失望。
半分睡意也没有了,辗转反侧,左思右想,怎麽也想不通。
罗文琪被他闹醒了,迷迷糊糊地道:“别动啊,我难得能睡著,不然,打仗哪有精神……”
柳星怔住了,“你是要我陪著,才能睡得著?”
“我老是做梦,睡不好……你身上真暖和……”又将这温暖的身子抱紧些,心满意足地睡去。
白天的严肃与刚强褪去了,那略显悲伤的脸庞尚带著几分孩子气……
有多少漫漫长夜,他是寂寞待天明的?
凝视著罗文琪绝美的面容,手指轻轻一动,小心地拂过他光滑的脸颊,停在唇边。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爱怜,文琪,我会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让你一生平安幸福,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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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汉军誓师出发,与敕勒会战於横石坡。
两军对垒,沿横石坡排开阵势,激战整整一日,双方互有损失,不分胜负。
眼看形势不利,罗文琪亲自率领一万飞羽军,屡次冲锋,硬是在敕勒大军中撕开一道裂口,直取中军。
飞羽军三排弓箭手冲在最前面,以硬弓利箭开路,所到之处,敕勒军马再精悍也抵挡不住,纷纷中箭落马,让开了一条路。
罗文琪梨花银枪挥洒如雪花飘舞,当者辟易,无人能敌。雪光如踏疾风,似一支白色羽箭划破人流,转眼便已驰至敕勒帅旗前。
帅旗下,一骑赤红马昂首而嘶,马上人浓眉大眼,英武非凡,身穿赤色战袍,耀如火焰!
那是……伊沙可汗摩云!
摩云紧盯著那奔驰而来的白色身影,脸上的神情异常兴奋。
这就是名闻塞外的龙镶将军,很快,他就会败在自己手下……
越来越近了,那精致完美的模样好比上品瓷器,有种碰触即碎的感觉……
一声长笑横空而起,“罗文琪,我等你很久了!”
话到人到,赤色大刀兜头立劈而下,风声狂啸!
罗文琪挺枪一迎,只觉沈重异常,根本挡不住,便顺势向旁一拔,梨花银枪一抖,挽出点点枪花,急刺摩云胸口各处要害。
摩云一声大喝,不躲不闪,赤螭刀拦腰疾扫,竟是同归於尽的打法。
罗文琪一惊,摩云泼命蛮干,他可不想陪死,单凭自己的力气又万万挡不开,情急之下,忽然翻身横垂在马腹旁,“呼”的一下,刀紧擦著脸颊掠过,夹带过的厉风割得肌肤生疼。
此时两马正好交错往来,摩云哈哈大笑,回刀疾砍。谁知突然银光闪动,梨花枪尖竟从自己的马头旁迎面而上,摩云躲闪不及,侧肩一让,堪堪避开。
“嗤”的一声,摩云的衣裳被挑破了。
罗文琪也是哈哈大笑,跃马便走,银枪在空中一晃,枪尖上的红布条异常耀眼。
周围的飞羽军一见,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罗文琪一回身,银枪遥指摩云,从容淡定的笑意在脸上渐渐漾开,潇洒如仙。
虽无一句言词,却已极度蔑视敌人!
汉军无不士气大振,呐喊声中,如潮水般涌向敌阵!
敕勒士气一馁,阵脚便乱了,战场上立时混战成一团。
摩云大怒,纵马便要追向罗文琪。才跑两步,忽然醒悟,假如追击过去,就正中罗文琪的激将之计!
一转头,只见远处汉军帅旗高高飘扬,不禁心中一喜,喝命手下镇守,自己立时仿照罗文琪来个依样葫芦,拨马便率人向高靖廷冲去。
此时,柳星的快马穿过人流,飞驰而来,急停至罗文琪面前,“将军,不好了,柔然大耶氏可汗兵发十万,猛攻我军後路。庄严坚持了三天,快要顶不住了,将军快想想办法。”
罗文琪眉头一皱,暗呼糟糕,想不到大耶氏竟然大动干戈,来个混水摸鱼,捡现成便宜,这下麻烦大了。
“大将军知道情况吗?”
柳星哼了一声,“禀报了,让他著急去。谁叫他不听你的计策,自以为是,吃苦头是活该!”语气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现在已经不是高靖廷一个人的事了,如果汉军一败,你我连同这十万将士,谁也不会幸免……”罗文琪神情严肃,“无论如何,先要确保大将军的平安,否则军心必乱。”
柳星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不敢再多说。
“我先回去找大将军商量应对之策,你在这儿给我顶著。”说完便回马向帅旗方向急驰。
冷汗渐渐淌下了了高靖廷的额头,握住长戟的手微微发颤。他再自高自大,现在也知道大势不妙了,西北两线同时被夹击,腹背受敌,弄不好就会被包了饺子,全军覆没!
早知如此,就不赌这口气,若听了罗文琪的计策,也不会犯下此等大错,他高靖廷个人荣辱事小,十万将士性命事大……
放眼遥望,疆场上来往奋战的将士无不是鲜活的,可是只要一败,这些鲜活的生命转眼就会消失在大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