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了吗?
是的。
我活过。
我真真实实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但当我死了,我的身体化做清烟与灰烬的时候,关于我的一切都将被尘封在你们的记忆深处——随着时间慢慢消亡。
爱永恒这种东西纯粹是骗人的。
爱你一万年的诺言如果不是谎言,那就是遗言。
我留下遗言,但你们还是会忘记我,所以我要留下你们一生都抹不去的伤痕——爱也许长久,但伤害永恒。
我将变成你们心里那条最深,最重的伤口,你们将永远也忘不了我!
朦胧中有杯盘碎裂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眼角的余光一闪,看见了母亲。
不知多久之后我才与大哥分开,我们一起默默地看着母亲,母亲也默默地看着我们。
过了一会儿,母亲弯下身,开始拾捡地上的碎片。
“不要总是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收拾好一地狼籍,母亲淡然说。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俗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姜是老的辣,对不对?
——HELLO!YANG!WHAT ARE YOU DOING?
——我在做最后的准备。
我说。
——什么准备?
——万全的准备。
——你在说什么?
——总之,我以后不能再和你聊天了。
等了许久,对方没有再说话。
——喂?
——那么,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
——再见。
——再见。
————再也不能相见————
手术的时间定在十月——丰收的季节,也是一年即将死亡的时候。
手术同意书是大哥签的——本应是母亲签的,但当她看到手术同意书上的条款——麻醉时可能出现何种意外,手术中可能出现何种意外,手术后可能……——之后便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哭得手都是抖的,无法握笔。
即将手术的那天早上,梨月来了,我当着全家人的面让他们把互相交还的戒指拿出来为他们戴上,然后将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如果我死了,你们会记得我吗?”我问。
所有的人都哭了,都要我不要胡说,手术一定能成功的。
他们之中,梨月哭得最为伤心。
一切的目的都达成了,我将在你们心中活下去——永远。
手术的时间到了,我躺平在推车上被推进了手术室,我最后看了一眼我想看的人,想记住他最后的表情,但视线很快就模糊了,热热的液体划过脸颊,被枕头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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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枯死了,可树身上却会有磨菇长出来,同样性质的东西,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隐密地长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撒播恶意的孢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