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不用送了,要不,又是事。”
宁骋远拒绝着。
“我从你进去就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瞧着,哼,不多这一件。”
骖忻冷笑着说,一面抱起宁骋远进了车厢。
宁骋远苦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靠在骖忻的身上。骖忻细心的替他拉过毯子盖上,又环住宁骋远的肩膀,让他可以躺的更舒服一点。
宁骋远闭上眼睛,隐藏许久的疲惫之色浓浓的侵上了眉梢。骖忻心疼的用手抚着他紧锁的眉际,看着宁骋远越来越是消瘦憔悴的容颜,心内一恸,双眸已盈上了水珠。
“是我害了你……”他低语道,手指不舍的在宁骋远脸庞上滑动。
“你又来了,”宁骋远张开眼睛,无奈的注视的骖忻,半晌,他轻轻握住骖忻停留在他脸庞上的手掌,叹息似的说道,
“别说这个,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话都是废话,没有人会知道今后的事情,当初的事我也同意的,只是造化弄人,我……”
停下话语,宁骋远垂下眼睑,悲伤染上了他黯然的面容。
骖忻一拳砸在车壁上,力量之大,震的马车也随之颠簸了一下。
“骖忻,”
宁骋远惊讶的伸手握住骖忻的手掌,细细瞧了瞧,发现没什么事,才放心的出了口气,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他。“伤着怎么办?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
“我没事,我的一身功夫也不是白练的。”骖忻苦笑着,反手握住宁骋远。
宁骋远微微的笑了,是啊,骖忻的武功是和他一起学的,虽不如他,却也不是花拳绣腿。他向着骖忻笑笑,再度合上了眼睛,他实在太累了,一连打了两个多月的仗,刚刚得胜,就被飞召入京,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赴京城,一到京城就直奔皇宫,然后就跪了两个多时辰,他就是铁打的也抗不住了。
所以,明知道他和骖忻不应该如此毫无顾及的接触,他也顾不得了,他太需要休息了,骖忻身边,是他唯一可以让心休息一下的地方,他不会伤害他,永远都不会。
骖忻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凝视着怀中男子英挺俊逸却苍白疲惫的容颜,心痛难忍。他多想把这个沉郁的男子拥入怀里,多想护着他,天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抹去他眼底那抹伤痛,不让他伤心。宁骋远,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回荡着,他是宁可自己痛,也不愿意让他皱一下眉头,他宁可付出自己的生命,只要他快乐。但是,如今他非但没有丝毫的能力来庇护他,且这男子心上的伤痛,肩上的重担,更是他一手造成的,骖忻闭上眼睛,悔不当初,当初他的一个错误的决定,不但伤害了宁骋远,也让他自己,永远的失去了他最爱的人。至于那个身处皇城、遥不可及的男人,他不知道他是成就了他,还是害了他。
2
十年前。
翡瑛宫前,年轻的骖忻甜蜜的拥着宁骋远并肩站在荷花池边,二十岁的他如今可能是世上最春风得意的人了。身为皇嫡长子的骖忻,从小就是被当成储君来培养的,而且他本身也非常出色,几个弟弟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更让他高兴的是,三个月前,他终于忍不住向自己爱慕已久就的宁骋远表白了自己的感情,天可怜见,宁骋远居然接受了他这份禁忌的感情。对骖忻而言,宁骋远当初那微笑含羞的一点头,比登上皇位更让他欣喜百倍。
宁骋远微笑着,靠在骖忻的肩膀上,感受着来自于骖忻的、浓浓的爱意,他是幸运的,不是吗?从小就被选进宫里当骖忻的伴读,父亲曾经担心的告戒他一定要处处小心谨慎,毕竟骖忻很有可能就是今后的皇上,伴君如伴虎,即使是皇子,也是极难相处的。他惴惴不安的入了宫,却意外的发现,骖忻对他极好,从来没有用皇子的身份压制过他,他待他,如兄如友,日常生活里,更是尊重爱护,关心体贴的让所有人对他都是羡慕嫉妒不已。几个月前,骖忻却突然向他表白了对他的爱意,那一刻,他意外的没有感觉到排斥感,虽然惊讶于被男子喜欢,但是对方是骖忻啊,从小一起长大,他最亲近的骖忻,知道骖忻深爱着他,他的心底居然隐隐泛起一丝甜蜜,那时候,他几乎是鬼使神差的,点头接受了这份感情,后来,他常想,其实他也是喜欢骖忻的吧,否则,他不会这么冲动的接受一份没有未来的禁忌感情。身为皇子的骖忻,是一定要娶妃的,而他,将来又算什么呢?但是,那一刻,看着骖忻热切而不安的眼睛,他忘了这些,只想替他挥去那抹不安。
“骋远,我有事要告诉你。”]骖忻扶着宁骋远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严肃的说道。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宁骋远敛起笑容,不解的看着一脸严重的骖忻,记忆中,骖忻很少这么严肃过啊,尤其是对他,几乎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
“你知道,九弟的老师前几日丁忧返乡了,父皇让我给九弟另找一个师傅,我想了想,已经向父皇推荐了你,父皇也同意了,可能这几日就要下旨了。”
“这是为什么?”宁骋远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看着骖忻。九皇子骖聿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娇纵,又深受皇上宠爱,得罪不起的,骖忻怎么让他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我知道很为难,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出什么事情了?”
宁骋远关心的询问着,骖忻虽然宠他,但是他毕竟是外臣,宫里的事情他不知道的太多,但是骖忻身份地位一向煊赫,会有什么事情这么为难呢?
“父皇可能要立太子了。”
“那好啊,你都二十了,也该有个名分了。”
宁骋远欣喜的笑了,他是真心为骖忻高兴,他知道骖忻的雄心大志。
“父皇想立的不是我,是九弟。”骖忻淡淡的说到。
“怎么会?”宁骋远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骖忻,急急的问,“你早就是朝野上下默许的储君了,这些年你协助处理国事从没有过差池,陛下他怎么会想到要立九皇子?而且九皇子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陛下糊涂了吗?”
“那又如何?”骖忻苦笑着,扶着宁骋远的肩膀,“你也知道,自云妃入宫后,一直专宠后宫,父皇不但为她专门修建了纤云宫,还特许九弟与母同住,九弟本就聪明颖悟,再加上日日陪伴父皇左右,父皇对他,可是喜欢到骨子里去了,我听的手下回报,父皇已有意立骖聿为太子,
“可是大臣们不会同意的。”
宁骋远紧蹙着眉头,脑海里浮现出皇九子骖聿的模样。云妃能在美女如云的后宫独宠,当然是绝世的容貌了,骖聿几乎完全承继了母亲的美丽,而从父亲那里承继来的,则是皇族的高贵与威严。他虽是伴读,却是不能入后宫的,他只在几次赐宴里见过骖聿,虽是匆匆一瞥,却震惊于他的绝世容姿,骖聿是那种让人见了就再也忘记不了的人。
“父皇一意孤行的话,谁也没办法的。”
忧虑侵上了骖忻的眉头,从小就被当成储君来培养的他,在众兄弟之中是相当出众的,从小他就知道朝堂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是他的,他也满腹的抱负要好好施展。可是,没想到如今突然有人要抢走这个位子,年少气盛的他如何能够甘心?而且,那个位子所代表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利,对年少的骖忻有着无比的诱惑力,是他无法抗拒的,他要君临天下,皇位是他的,他绝对不允许有人从他手中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