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就准备了,我刚刚还带若珈上去看过了。”
“好了,那我们就先睡了。”
罗若珈赶忙站起来,放下手中的筷子。
“爸爸、妈,晚安!”
吞下一口面,陶扬嘻皮笑脸的。
“晚安啦!亲爱的爸爸、妈妈。”
陶老太太满意的在媳妇脸上看了又看,才跟着丈夫上楼去了。
陶家夫妇一走,陶扬眨着眼睛,咬了口鸡腿。
“小母鸡,你满给我面子的。”
罗若珈没说话,拿起陶扬的空碗,加了些面进去。
“小母鸡,你猜我老头刚刚跟我说什么?”
“你不能在他背后称他父亲?”
肩一耸、眉一挑,这几个轻浮的动作后,倒有几分的惭愧,陶扬抹抹嘴巴,严肃了些。
“我爸爸说,他那没有多大出息的儿子,配不上他的新媳妇,嘿,乱伤我的心。”
罗若珈放下碗筷,整理陶扬啃下的鸡骨头,动作俐落的端进厨房清洗碗筷。
陶扬斜靠着厨房的门,看着罗若珈俐落的洗碗,俐落的用抹布擦拭,贤慧得就如一个结婚多年的妇人。爸爸也许真说对了,这样的一个女孩,我配得上她吗?不管她在爸爸妈妈面前的态度怎么与在台北不一样,起码,她很懂事,很明理。凭空娶了这么好的女孩,是幸?是不幸?
“上楼吧!”
一切整理妥当,罗若珈走出厨房,与陶扬讲了句话,自顾朝楼上去。
进了陶老太太布置的卧房,罗若珈打开皮箱,拿出陶扬换洗的衣服。
“洗澡去!”
接过衣服,陶扬的感觉是复杂的,体贴,但缺少一股柔情;周到,可是你却觉得像个形式。一切的一切,陶扬都怅然极了。
“小母鸡——”
“洗了澡,早点休息吧!”罗若珈转身铺床。
拿着衣服,陶扬觉得自已的情绪跌入一种不平衡的沮丧里。
“小母鸡——”陶扬停在浴室门口,像费了极大的勇气,但用了更大的压制,不带半点愠怒,平静的问,“你真的——”
罗若珈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两三秒的静止。
“洗澡吧!”
说完,罗若珈继续手边的动作。陶扬关上浴室的门,打开水咙头,水哗啦、哗啦的流,陶扬坐在浴缸缘上,热水的蒸气迷漫了一室,陶扬觉得眼睑下有水珠,轻轻往下滑,痒痒的,像小丑恶作剧的手,在上面挪移。
☆☆☆
在陶家农场住了三天,陶扬以回台北赶拍戏为借口,离开了陶家农场。
陶志高夫妇十分不舍,尤其陶老太太,对罗若珈这个灵巧、明理的媳妇,经过三天的相处,已经产生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临走,陶老太太大包小包的交给罗若珈,左吩咐、右叮咛,一直送到农场门口。
回台北的路程上,陶扬一句话也不说,表情挂着罕有的落寞。
下了飞机,搭计程车回到大厦,陶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烟,罗若珈把陶老太太送的东西,该摆冰箱的摆冰箱,该处理的处理。然后拉开窗帘,打开空气调节气,东弄弄,西摸摸,最后,倒干净陶扬沙发旁的烟灰缸。
“饿吗?”
陶扬抬起头,看了罗若珈一眼,摇摇头。
罗若珈放下烟灰缸,进卧房换了条长裤,拎了个皮包,走到陶扬前面。
“饿了的话,冰箱里有东西,你热一热,我去报社了。”
陶扬抬起眼睛,像一头失败而愤怒的狮子:“我有病,有一身的细菌,共同待在一个屋檐下,你会被传染!”
陶扬苦苦的冷笑,挑了挑眉毛,语气装出轻松:“报社给了你一个礼拜的假,后天才期满,不是吗?”
“反正也没什么事,提早到报社看看,有什么不对吗?”罗若珈心平气和的说。
“当然没什么不对!”陶扬跳起来,挥着手,捡起几天来的报纸,一屁股坐回沙发,掏出烟,“我很清楚我捡了便宜,捡便宜的人还谈什么权力,你高兴上那儿就上那儿,我应该连干涉的念头都不要有。”
嚷着,翻着报纸,这些记者,脑子跟装了电脑似的,也不晓得他们哪来的本事,全晓得自己结婚的消息,每一家娱乐版都登得大大的,陶扬有一种被讽刺的痛楚,报纸一摔,站了起来。
“你去报社吧!我要睡个午觉。”
“陶扬!”罗若珈叫住朝卧房去的陶扬。
陶扬停下来,手插着腰,没转头。
“能心平气和些吗?”
插着腰,陶扬依然站着不动。
“我说过,我会做好一个妻子的本份,而且,我一直没有松弛过我的角色。如果你认为我去报社不应该,那么,我可以不去。”
陶扬转过脸了,那张脸铁青、铁青,一步、一步走近罗若珈。
“本份?请你告诉我,说我陶扬是个白痴,是个低能儿,除了白痴跟低能儿外,没有人要这种本份!我是头脑简单,但你要记住,头脑简单的人在你这种本份下,也会受伤害,你知道吗?你把我玩在掌心上,向左向右随你高兴,可是你别忘了,无论什么样的男人,他的自尊也有一定的限度,他不能被践踏得太厉害!你晓不晓得?”
陶扬逼向罗若珈,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为什么编理由回台北,你知道吗?你是尽到你的本份了,而且做得非常漂亮。可是我呢?我心里明白。”陶扬胀红着脸,拍着胸口,“你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只为了一口气,你嫁给我,你得意吗?洪燕湘、朱爱莲,她们败给你了,我的作用是什么?帮助你满足你在她们面前的胜利,这就是我唯一的作用!”
陶扬额头的筋,一根一根鼓着。
“我陶扬是个坏蛋,但我有一样美德是你这种高贵的小姐所没有的;我尊重别人。现在,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你仍是个没结过婚的女孩,你有权_力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和你心里面的那个男人约会!”
砰的一声,陶扬带上卧房的门。
罗若珈没有去报社,她出了电梯,摩托车的轮子,像被某种怪异的力量拉着,自然的停在经常与徐克维见面的咖啡店。
她进去了,要了杯咖啡。
午后的咖啡店生意十分清淡,罗若珈没有喝咖啡,只是静静的坐着,静静地。
——包括和你心里面的那个男人约会——
记忆,是一件会沉淀的东西,经不起搅拌,甚而一点点摇晃,稍稍的动荡,都会弄浊它。
罗若珈绝无见徐克维的冲动,但——那腔沉淀的感情,此刻在心中盘踞得好牢,嵌陷的好深。
他有错吗?陶扬这样的男孩,他有错吗?
我现在是他的太太,他爱我,我主动嫁给他,带着一个明显的动机,但他接纳了,纵使他今天讲了那样的话,他有错吗?
咖啡早就冷了,罗若珈始终没有去动它,杯里的液体已经逐渐呈现上浅下深的色泽。
沉淀了,不是吗?
盘踞的好牢,嵌陷的好深的痛楚沉淀了,就如桌上那杯没动它的咖啡,静止的露出隐约深浅的色泽。
罗若珈站起来,付了钱,跨上摩托车。
回到大夏,带着歉意的罗若珈,竟发现陶扬脸上有更多的歉意。
陶扬领带歪斜的坐在沙发上,茶儿边有瓶去掉大半的酒,见到罗若珈进来,陶扬两只被酒薰红的眼睛,喜极的露出光采。
“小母鸡——”
罗若珈走过去,没讲话,把半瓶酒放回酒柜,酒杯拿进厨房。陶扬跟在后面,想要讲什么,几度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小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