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去,让他们相处一下。”雷神浩然长叹,对众人作了手势。
“为什么我也要……”奥斯汀巽紫还以为自己能得到豁免权,不料快手和雷神将她一挟,用力地把她“夹”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登时清静下来。
赛若襄躬着身躯将安东尼的手放在湿颊上,一任泪水灼过他的手背,一刻不停……
☆ ☆ ☆
一墙之隔的起居室。
“要不要紧啊?她还在哭也!”透过角落的监视器,快手不可思议地喊。
“看来她是非把这里哭成泪海才肯罢休了。”雷神烦乱地抓头。
牧师瞪着监视器咕哝。“这孩子是全心全意在爱他----
“你说谁爱谁?”快手耳灵,再加上漫长的等待有够无聊,好不容易大夥有开口说话的欲望,他岂可不打铁趁热。
“反正不会是你就对了。”牧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八卦儿童。”
“唉!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也用不着倚老卖老。”快手冲前捉住牧师的领子不满地叫嚣。 “我就是比你大啊!”向来脾气平稳如沙的牧师竟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别吵,嘘,她出来了。”雷神吓阻了即将发生的内讧。
赛若襄由房内走了出来。
她双眼红肿,颊上依旧泪痕斑斑。
众人以为她总会说些什么,不料,她低垂着头不发一语地穿过一道又一道门,消失在一群人的眼前。
大伙目瞪口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之余,牧师发话了。“我去追她。”
“迫去做什么?”国师是真的怀疑。
“咦。”对哦。“但是,她会到哪里去?”
答案是无解。没人知道她会上哪儿去,她不是普通人,当然无法用一般行径揣猜,所以,就算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追上她,也不晓得该用什么言语安慰,大家看来看去,无言中取得了共识——或许让她以自己的方式去舔伤止痛比他们无济于事的安慰都来得恰当吧。
赛若襄茫茫地走着,她不知道除了被意志力拖冤看走的脚还仅存残余的知觉外,她还剩下什么?
那灼烧过头的痛啃噬了所有的感觉,痛已深入骨髓,连脚下踩的是什么,她空洞的焦距里全然无知。
“若襄。”幽忽出现的奥斯卡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无法眨眼,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似乎有人在叫她,但,是谁?
“若襄,你还好吧?”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奥斯卡心知肚明。
她无动于衷,像痴骇的木头。
他不是真心想唤醒她,管他算是乘人之危也好,横竖他原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的目的只在于带走她。
她无助的唇抖动着,好不容易干涸的泪腺又凝聚了。
“若襄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令奥斯卡产生了几许的罪恶感,毕竟事情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也是他一手所导演的。
但他不后悔。
人海浮沉,能人他眼的东西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女人,他鄙视那种朝秦暮楚的男人,也不屑和狂蜂浪蝶的一夜恋情,那是一种轻贱和侮慢,对自我生命肉体的亵渍。但,一旦被他看上,即使玉破瓦碎,他要也争到手。
“你还想留在这里吗?”他诱导。
她摇头,笑容几不成形。“若襄不知道。”
“不管怎样,你必须做决定。”他不能再继续逗留下去,他已经成了叛徒。
“若襄没有地方去。”她不能回保育基金会去,她不想让赛难得看见她的眼泪和悲伤。
“那,到奥斯卡的家去。”要拐骗她轻而易举。
她泪眼婆娑地往后看了一眼。如果她的走开可以不再让这里的任何人再受伤害,那么就走开,尽管她心中百般舍不得。
他的泪没有停休,喑哑的声音只能喃喃重复……
若襄回奥斯卡的家。”她的哀愁令人心酸。
☆ ☆ ☆
由麻醉的空白情境中醒来,安东尼悚怵的睁大眼,对他罩下的是柔亮的灯光。
“醒了。”四张慎重又肃穆的脸睁着探照灯似的眼盯着他。
“你还好吧?”
“伤口如何?”
“肚子饿吗?”七嘴八舌,只为了确定他的清醒程度。
“你们真吵!”病人皱眉。
“我去喊医生来。”一向踏实的国师,想的和做的全是重点。
“不必了,我好得很。”没有人会喜欢医生的,安东尼也一样。“我要见若襄,她人呢?”
“若襄小姐?”从来没那么同心齐力,心有灵犀的四人,不约而同地道。“我立刻派人去找。”
“找?”安东尼登时捉到话柄,眼瞳沉了下去。
“对,马上就来。”雷神拔腿,倏间已失去踪影。
“我也去看看,那家伙办事不牢。”快手的藉口很正当。只不过,他几时变得这么有同事爱了?
“我——也——去,雷神和快手,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还是必须有个人去盯着才办得成事。”牧师猛搓手,搓出一巴掌的汗来。
上帝,我是罪人,请宽恕我这只撒谎的羊……
安东尼表情木然,没人能看得出他的喜怒。
“我在等。”
“什么?”一板一眼的国师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的主子怎地莫名其妙吐出这话来。
“等你的理由。”他幽侧侧。
尴尬困窘登时跃上国师英挺俊逸的脸。“他们……我……不是那……这样的意思。”他局促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安东尼盯视他良久。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属下不敢。”如果可以,他希望安东尼板起脸来骂他。
“她人呢?”在平板无仄的声浪里通常藏着另一股巨涛。
“走了。”国师坦白招供。
“原来——”安东尼轻吁。
“你——”有一霎时,国师瞥见他的眼睛在笑,荒凉之至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像冷电般窜过国师的脊。他太明白安东尼与众不同的地方,那种笑法,他见过一次,是在欧阳越——他谪亲叔叔生死不明,存亡危急时。他无法形容那笑里的深意,如果硬要解释,应该是哭泣。
国师很想拂去那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另外,把警卫和保全也撤了,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只笼中鸟。”安东尼双手交握放在丝被上,神情平常得近乎诡异。
“——是。”他迟疑了很久才点头称是。
国师躬身退出,将大门轻轻阉上。
安东尼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直到连最细微的足音都不见了,他才有所动作。
他一扣一扣地脱下外衣,找来一打厚厚的纱布一圈又一圈重复地沿着原有的纱布里一层又一层,然后重新把衣服穿上。为了不牵动伤口,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着裤、穿鞋,每一项动作,即使再仔细轻微仍然牵动着他刚开完刀的胸腔,白着脸,他艰难地完成每样工作。
再来,是更难的步骤,他必须设法从最高顶楼的这里出去,走大门?行不通的!他明白国师会遵照他的命令撒去所有警卫,但会换成他亲自站岗。
他不要节外生枝。在靠近书房的书桌上,他揿了个按钮。古堡多有逃生的地下道,他没想到原来逃生的功用居然帮了他个大忙。
书架洞门大开,露出了黝暗通道,他屈身,走进去,一阵轻微地砸匝声后,一切恢复原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 ☆
“少爷。”在冗长闷湿的密道尽头峭立着银翼,他不赞同地瞪眼。“你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