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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阳像个小老头似地叹气,突然头顶传来沉练有力的搓揉。

  “小鬼头,你娘把药喝了吗?”戈尔真探头看向屋内。

  朔阳精神一振,示意地拿高药盅。

  “我进去看她。”戈尔真颔首,表示嘉许。



  “你也把药吃了吗?”他也担心这个原来有可能成为他父亲的男人。

  “死不了的,我是恶人,阎王老子就算看见也头痛!”戈尔真根本不在乎自己中毒的情况。

  看见朔阳不以为意的眼神,他改了腔调。“放心,我吃过了。”他曾经布满荆棘的心越来越柔软,被一大一小的人儿收服了。

  朔阳看着他进去,然后,像冷露沁人肌肤的音符便如珍珠落玉盘地叮咚响起,那琴,缠绵着痴狂的情意,一弦一弓全是发自肺腑的爱情。

  朔阳听着听着,眼眶不觉有了湿意。他还是不懂男女间的情意到底是什么,可是,在未来的岁月里,如果有人像大叔爱他娘一样地爱他,那就够了!

  知道琴声一时半刻停不了,朔阳慢慢踱步离开。



  他慢慢走到屋后的林子,空荡荡的吊床上飘满干枯的落叶,可见很久没人来过了。

  抚着麻料编的床沿,平静的心神忽地重重受到撞击,一缕丝也似的声音钻进耳膜:“朔阳——是你该出动的时候了——”

  朔阳没有挣扎,只见上一瞬间还清澄有神的眼珠,瞬间失去了焦距,双手也无力地下垂,很慢的,他从原路走回,即将去执行他很早以前就被根植在脑中,现在才被呼唤出来的任务。

  ☆ ☆ ☆

  这男人长得好性格,长长的手指优雅地拉着弓弦,她记忆中有个大哥哥也爱拉这种琴,对了!它叫小提琴,圆圆的身子跟胖姑娘相似,他的小提琴说不上十全新倒也不旧,圆弧的琴腹和弓把看得出受过很好的护理,它的主人肯定很爱它。

  她看见贴住琴腹的那张脸,一道剧光穿透迷雾,让她从没有章法的世界游回现实。

  那是一张让她痴狂爱恋的五官。

  “琴……”艰苦的吐出一个字,可是,有什么堵塞住她的脑子,浆糊般的迷雾又聚拢了来。“大哥哥……”

  琴,停不下来,戈尔真陷得太深了,许多陈旧的记忆碎片翻搅着他。从来不去回忆的人一旦被过去攫住,总是陷得特别深。

  这把琴是他离家时唯一带着,属于戈家的东西。

  他生就孤魂野鬼的冷性子,让人退避三舍,只有海荷官肯来亲近他,也因为有她,他才能得到自由。

  他不喜受人恩惠,不爱受人情牵绊,怕有生生世世都还不完的债,可是,他这一生偏偏欠她最多。

  不讳言,当初抢她回来就只因为她是海荷官,后来,对她的眷恋越来越深,终至无可自拔……

  “尔……真……”眄着戈尔真,海荷官望进他心事重重的瞳孔,他眼中的悲伤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那么凄苦,重撞了她的心。

  琴音戛然停止。

  “荷官?”因为过度用力,琴弦没入他的指腹,鲜血翻涌了出来。

  “血?”像抽根线才动一动的傀儡,海荷官变脸了,她不再是面无表情,有什么捣毁了她被逼设的迷障。那滴血在她眼中化幻成了烈焰冲天的大火。“不要烧了,屋子里还有好多人,谁去救救他们?”她抱住头,摇得披头散发。

  “过去,都过去了。”戈尔真抱住她,他的辛苦终于有了代价。

  接触到戈尔真具体的怀抱,海荷官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安下心地将头颅抵着他的肩胛,嗅觉里全是他的味道,这一次,是真正地苏醒过来了。

  她闭上眼,安心地接受他的呵护。

  然而,她也摸索到戈尔真背脊冒出冷汗,推开他,海荷官想不到他毫不设防的往后就倒,这一倒,吓得她魂飞魄散的神智全部回笼,哪还敢有半点迟延。

  “尔真——”她喑哑地发抖。

  戈尔真全身泛黑,人中和太阳穴尤其明显,就算外行人也看得出来他中毒已非常的深。

  因为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仅凭理智控制的毒素找到出口,肆无忌惮的由内往外窜,毒性攻心了。

  “我居然要死了,不过,能看到你醒过来也值得了。”戈尔真躺在海荷官的腿上,脸上勾起一抹自嘲。

  “不许提那个字!”眼圈儿一红,泪往脸颊奔流。她好不容易冲破团团迷雾,为什么却换他?

  “人生自古谁无死,只不过……咳,我真不甘心,我才遇见你,才想尝试做做平凡人的滋味,却全砸了。”头一次不任性地想爱一个人居然失败了,人生有什么会比这个更惨的?!

  “你到底是怎么中毒的?我去请大夫来救你!”只要有一线希望她绝不放弃。

  “不必,我想就这样躺在你的膝上,好久……以前我就想尝尝这股销魂的滋味了,如今一偿宿愿,真是好舒服!”名医,他不就是,只可惜神仙难救无命人,他就要死了。

  海荷官温柔地将他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有什么时候她更迫切地希望他是只九命怪猫,她不要他死啊!

  她满心酸楚,瞧见了他胳臂上一直无法痊愈的两颗牙痕。“那个妖人咬了你?”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身中剧毒,无药可解了。“我去拿糯米、黑狗血或者请道士来……”她听过民间传说,一物克一物。

  “我都试过,没用。”

  海荷官乱纷纷的心正不知要如何是好,一团火苗冒着呛人的浓烟已然舐进屋子,在她眼前爆开。

  两人太专注于彼此,等发现身陷火海时,已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快逃!”戈尔真只见火焰窜上屋顶,只要屋瓦一垮,他们就全完啦。

  海荷官看过到处喷撒的火星,还有僻哩啪啦的木材烧透声,忽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弯下腰,奉上自己的唇,给了惊骇中的戈尔真一个甜蜜缠绵的吻。

  “老天爷还是要我死在火场里,不过它给了我最好的恩典,让我能陪着最心爱的人一起走。”她端凝素净的面容无比虔诚,接着不慌不忙地用十指梳起戈尔真长长的发丝,方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措,全教柔情给替代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白头偕老。你知道吗?这是我娘教我的,活到这样大却没能让她看见我嫁人生子,我真对不起她老人家。”

  远在香雪海的那个家她是回不去了,虽然从很久以前就只能遥遥相望,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儿根本没有脸回家去。旁人的讥讽她一人承受就好了,跟她的父母无关。

  “我娶你!”戈尔真整颗心都热了起来,有些涣散的瞳努力凝聚焦点,说出他这辈子最慎重的承诺。“你都梳了我的头,我就算下地狱去也没人要了,过来,让我梳你的发。”

  下辈子太遥远,他们要把握今生今世的这一生。

  海荷官红赧了脸,用尽吃奶力气想换个姿势让戈尔真梳理她的头发,浓郁的火雾中却睇见俏生生站在烟硝中的一条小身影。

  “朔阳!”没有细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着急地出声。

  “砰!”一段烧焦的木料从空中掉下来,横住两人,可是,轮廓逐渐清晰的朔阳却大无畏地跨过,笔直走近两人。

  他满手油腻肮脏,呆若木鸡的眼神跟平常活泼动人的模样大不相同。

  “离他远点!”戈尔真出声喝住想撑起身子站起来的海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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