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听一个男同学介绍过,追求女孩子不可步步进逼,要懂得收放自如。他用放风筝来比喻,放的时候要一抽一抽地,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你的掌控。这个过程中要不断把线放长,接着停止“抽”的动作。就在她以为你不在乎她,开始自顾自着急的时候,你又要适时地拉她一把,让她知道你还是喜欢她的。这个步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会突飞猛进。
我现在发现,自己已经变成李唯的那个“风筝”了,可悲的是我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状况。
今天的晚饭时间,李唯没有来。
我心不在焉地抹着桌子,隔几十秒就要往壁钟上瞄一眼。领班在我身旁经过了几次,每一次我的心都要绷紧一下,渴望着他会来传达李唯“召唤”我的讯息,但他没有。直到指针划过“八”这个数字,我死心了。
他不会来了……
我心灰意冷地放下抹布,走进厨房里随便找点食物解决晚餐,接着继续工作。
我明知道不该过问李唯的去向,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位办公室被占的老经理,他给我的答复是——
“不知道。”
我心里酸溜溜地,灰溜溜地走开,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吧……
我继续魂不守舍地工作,捧着洋酒在各个包厢之间来回走动。经过一个VIP包厢的时候,几个聚在门外的侍应引起了我注意。
“怎么了?”见他们面带难色,我不仅问道。
“小顾……”一个跟我较熟的侍者跟我抱怨:“里面的客人很难缠,我们几个都踢倒板子了……”
“怎么回事?”
另一个侍应抠着脸颊伸冤:
“有个女的带着几个洋妞,正在里面撒野呢……进去的侍应都被捉弄了,但那女的是俱乐部的VIP,我们不敢得罪她。她刚刚点了酒,现在都没有人有胆送进去了……”
他们见我问起了,都眼带期盼地望着我,俨然要我以身范险的样子。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向来敬而远之,但今天我的情绪特别苦闷,不知不觉地自暴自弃起来。
算了……反正我孑然一身,受了什么委屈也没有人在乎……
“我去吧。”我接过他们手上的酒,勇探虎穴。
一打开门,阵阵强烈的烟味把我呛得呼吸困难。我忍着刺鼻的二手烟,走进吵杂的包厢里。里面的音像组合正播放着在欧美红极一时的饶舌歌手痞子阿姆的白话歌,那种听了只会让人心情烦躁的歌曲不可能是这家俱乐部提供的。看来是眼前的这些大小姐们自己带来的了——我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在场的几个年轻女子,正确来说,是四个年轻女孩加一个男青年。
四个女孩子里面只有一个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人,其余都是外形狂野性感的洋妞。不过她们统一穿着重金属皮革套装,每一只耳朵上至少带了三个耳环,脸上化着夸张的浓妆,人手一根烟,看起来就不是正经女孩。那个男的也是东方人,且是在场唯一的正常人,穿着正规的西式休闲服。他很无奈地静坐一角,不知道与这些女孩是什么关系。
“真的很对不起,各位点的酒送来了。”我客套地开口。
“这么晚才送来。”那个东方女孩坐在沙发中央,吊儿郎当地斜视着我。
我嘴上说着抱歉,弯身将酒放到小茶几上,一个洋妞冷不防闪到我身后,一手摸上我的臀部——
“啧啧……”她笑着摇头,甩一甩手。
遇到女色狼了……唉……
我心里暗自咒骂,脸上的表情不变,若无其事地给他们倒酒。那几个女不怀好意地向我笑着,热烈地用英文讨论起来。看她们的表情,大概是在说我的屁股不够弹性什么的吧……
“喂,小子。”那个东方女生说出我的想法:“我朋友说你的屁股是够翘了,可惜手感不是很好,回去多练几下吧。”
她说完,还嚣张地大笑起来。一旁的男青年不认同地摇着头,但一直没吭声。
“谢谢。”我尽量以礼相待,“请问各位还有什么需要?”
“脱下裤子转几圈好了。”她一副痞子样地说。
“对不起,本店没有这项服务。”我以不变应万变。
“What’s this?”红发洋妞指着一杯酒问道。
“这是法国波多尔红酒。”
“什么年份?”东方少女问。
“82年的。”
“这个呢?”
“华夏长城的A区干红。”
“那这个?”
“梅諾特紅葡萄酒。”
“你好像懂得不少嘛?”
“不敢当。”这些只是侍应最基本的常识罢了,我心想。
那个红发妞靠近她,两人互咬耳朵,接着看着我一阵窃笑。该不会是要给我出什么难题吧……我暗忖。
我的预感想来准确,这次也不例外。那东方女孩果真开腔了:
“小子,你用眼睛看就够准确了,不晓得你用舌头是否一样可以判断?”
“什么意思?”
“我朋友说,让你闭着眼睛品酒,看看你能不能说出品牌跟年份来。要是能的话……”她吃吃一笑,“我们就买下你们这里82以后的所有波多尔。”
她话一出口,我跟那男青年都目瞪口呆。见鬼了!一瓶波多尔就值一万五以上!82年的就更贵了,本店的储量虽然不多,但总价格至少超过十万!这女的是来砸钱的吗?
“小晴,不要乱来。”那男的终于憋不住要阻止了。
“老哥你怕什么?大不了用我的金卡刷,我的零用钱都够了。”
“不是这个问题……”
“你好烦也!爹地要你陪我出来,没让你这么罗七八嗦的。”
那位“老哥”百般无奈地摇头,不再插手了。
原来是鸭霸妹妹在欺负哥哥……我想起我那个刁蛮任性的同父异母妹妹,感同身受地向她的老哥投以同情眼神。
“怎样?你够胆试,我们就够钱买。”她放话。
要是她真的买下了,我这个月的销售业绩一定创新高。这么大的“水鱼”可遇不可求,加上她的态度……我就让她破财好了!只要不是不义之财,我向来不吝于追求。
“好,我试。”我答应道。
“呵呵……不错不错,算你有种。”她拍拍手,一个同伴拿出丝巾,将我的眼睛遮住。
她们好像又点了几种酒,我听到开酒瓶的声音,倒酒的声音。接着,高脚水晶杯来到我的唇边,我尝了一口,胸有成竹地说出酒名:
“罗曼蒂侯爵干红葡萄酒。”
丝巾被拿下,她们对照着瓶子上的名字——准确无误,洋妞们鼓励地拍掌。
“再来。”
丝巾又盖上去,我再试——
“路易家族梅多克干红。”
“中邑解百纳干红葡萄酒。”
“长城干红。”
“路易家族波尔多干红。”
倒抽气的声音不断传来,我知道我都说中了,其实,这里所有的酒名我都记得,只要采用排除法,加上细微的味觉差异,要尝出来并非不可能。不过我只有在培训的时候喝过其中的几种酒,所以,要全部记住还是有点难度的。有时候我也会为自己的可怕记忆力吃惊呢,我自豪地想着。
她们不服气地继续给我喝,期间还故意重复同样的酒,但我总是能说出正确答案来。
到后来,我几乎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觉得满肚子的酒混合起来,产生了怪异的高温。
那位哥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适可而止吧,他几乎喝下一整瓶的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