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餐,吃得心不在焉。”
  坐在对面的邵震廷看着她几乎没动到的牛排,他开口询问,声调既平且淡。
  “东西不好吃吗?”
  刑宇凌摇头。
  “很好吃。”她只是没胃口,因为她不停的想念着,一个礼拜前,几乎每天都能吃到的蛋炒饭、蛋花汤,那平凡却口齿留香的味道。
  “有心事?”他再问,放下刀叉,让侍者收走。
  “你呢?”刑宇凌摇头,不打算继续谈论自己的事,她把话题丢回他身上。
  “心情也不好吗?”刚刚注意到他切牛排的样子,像是满怀怒气。
  邵震廷挑眉,没有说话,不晓得自己的情绪居然那么明显。
  那个死千次也不足惜的宋沁妍,竟然带着男朋友到他面前耀武扬威?说他有女朋友没什么了不起,她也是有靠山的?
  想起那个瘦得像只猴子的男人,她也敢说那是她男朋友,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真是笑死人了,那种男人、那种长相……怕是风大一点,就会被吹得看不见人影了。
  他不层地从鼻子里喷出轻蔑的气息,他决定从餐厅离开之后,就要到她的公寓去笑她几声,笑她要找男朋友也该找个称头点的,至少!像他这个样子的还比较差不多。
  刑宇凌见他陷入自己的沉思,她也没再开口说话。
  抬头环顾餐厅的室内装潢,竟讶异地发现墙壁上有一个精致的银白面具,令她的心猛然一跳。
  那面具,竟让她再一次地想到连颢,那个固执深情,对自己总是执迷不悔的男人……
  才这么想着,身旁的行动电话突然开始振动。
  她看着熟悉的号码,迟疑忐忑的接起电话。
  “我是……”刑宇凌忐忑的情绪变为慌乱,入耳的消息令她完全失去理智,手机“铿”地掉落在桌面上。
  “车祸……”她怔怔地望着墙上的银白面具。
  邵震廷回过神来,看着她一脸惨白面容……
  第九章
  邵震廷陪着刑宇凌赶到医院,一路上她终于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她平稳气息,想起刚才电话中的对话。
  “请问是‘凌儿’小姐吗?”男声带着迟疑问道。
  “我是……”她的忐忑转为深深的疑惑,该是由连颢手机拨打出的电话,为什么传来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连先生在路上出了车祸,车子受到严重撞击,他受了伤,现在陷入昏迷。我们听见他昏迷时一直喊着‘凌儿’,而连先生的手机里,你的名字和电话排在第一个,能否请你马上到医院来一趟……”电话另一端的警察试图对她解释,为何会打电话给她的原因。
  整个身体僵直得像石块,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他竟出了车祸,甚至在昏迷中仍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不相信!不相信!
  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生命危险,那样强壮的肩膀、宽厚的胸膛……不!她不信!
  来到医院,一个警察走到他们面前,简单确认他们认识连颢后,随即指着床帘暗示两人走去。
  她摒住呼吸、脚步迟慢,她担心她的恶梦成真,这会让她硬撑起的防护倒塌。
  迟疑了好似一世纪之久,刑宇凌才缓慢的拉开床帘。
  一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连颢,她蓦地红了眼眶。他脸上有大片的擦伤,头部甚至被绷带层层包裹,赤裸着上身,右臂绷带染了刺目的血红……
  到底是怎么了?
  她着急的四处张望,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连颢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了?
  他会死吗?伤势严重吗?
  一想到他可能会离开她,她就慌乱得几乎昏过去,但是她冷着脸,竭力隐藏起她的惊慌,就怕一不小心情绪溃堤,她会在急诊室里失控的大声号哭。
  “凌儿……凌儿……”
  低声的呼喊来自连颢口中,他依旧昏迷着,失去血色的唇无意识低喃。
  刑宇凌美丽的眼完全失去光采,惊惧又感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看着他昏迷中的消瘦脸庞,因为不适而蹙紧双眉,她不由得伸手轻抚他微乱的发,泪水终于滚下脸颊。
  “连颢、连颢,醒一醒、醒一醒啊……”她轻声呼唤着,彷徨无助,泪水像开了闸似的不停流下,她只能用手背拭去眼泪,一次又一次。
  邵震廷不像她一样失了主意,他主动找来医师,了解病情之后才又重新回到病床边。
  “他没事,只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一下子失去意识,还好车子有安全气囊,没让他受到太大的伤害,不过他没系安全带,所以上半身有多处擦伤,他右臂有个比较大的撕裂伤,缝了十几针。”
  “是车窗破了的关系吗?”她拭去眼泪,疑惑的问。
  邵震廷摇摇头,示意她看看床脚下,放着一块染了血的残破画布。
  “这幅画本来是镶了框的,结果被他一撞全碎了。”
  刑宇凌一看,手紧紧捂住唇,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那是一个身着古代宫廷服、手挽缎扇、一头金发,还带着面具的美丽公主……
  那是她,那是在威尼斯时的她。
  她心痛的紧闭上双眼。
  他好傻、好傻!
  她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为什么他还……
  她的心被狠狠撼动着,他的深情,她还得起吗?
  “我想,你们大概不需要我留在这里。”邵震廷虽不谈感情,但一个人真情至性的表现,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好似有一股情愫紧紧将他们两人圈在一起,那是他无法插入、也不想插入的一个圆圈。
  刑宇凌回头看他,只是抿着唇不发一语。
  眼前冷峻的男人,是她以结婚为前提,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可躺在床上,满脸伤痕,正陷入昏迷的连颢,却是被她以原则、理智问题摒弃交往的男人……
  其实,既然他已无大碍,那她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她怎么也走不开身,她的心被他完全揪住了。
  邵震廷离去前还体贴地拉上床帘,留给两人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空间。
  刑宇凌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除了他,她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我跟你分手、不想见你,你却突然出了车祸,你是故意要我走不开吗?”她轻声低问。“你是存心要我内疚吗?”
  她贴近他,将头搁在他宽厚的胸膛,长发散在他的颈际,就这样偎着他,她的心痛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这样靠着他,就能让她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暖,想起最近这些个夜里,她一个人独眠,像是被他养成了坏习惯,听不到男人熟悉的心跳声,她总是翻来覆去不成眠。
  她困惑了。
  连颢说爱她,她不肯相信,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能好到让他真心对待,所以她否定他的爱情。
  又因为她对未来另一半早有计划,所以她告诉他,他不是她想嫁的对象,狠狠的伤了他之后,转头离去,来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她走得洒脱,还拚命说服自己,她对连颢,其实并没有太多感情,只是……
  被他的深情所感动,这样算爱吗?
  因为他受了伤,就心急如焚,疼得像是要喘不过气,这样算爱吗?
  这样靠着他,她就满心的温暖,再也不想离开,这样又算不算爱呢?
  她的迷惑愈来愈深,却不想急着厘清。
  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就算是再一会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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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了很久,麻醉药慢慢退了,连颢的眉蹙得更紧,因为察觉了全身的刺疼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