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丁守竹无力的笑道。「你说一切由太后定夺。」
「真的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我怎么会答应呢?」宝雀心里乱糟糟的,怪自己被白乐天害得丢魂失魄、糊涂误事,只能再次朝丁守竹弯腰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拆散你们的。我马上回去跟太后说,说我绝对不要嫁给你,我宁可去南洋,也绝对不要做你的大使夫人。这样好吗?」
「如果能这样,那就太好了。」丁守竹腼腆一笑,仿佛大松一口气般。「让你受委屈了,咱们会很感激你的……」
「不、不用感激。」宝雀飞快的挥著手,满脸愧欠。「是我太笨了看不出来……不是!是我不应该在太后面前恍恍惚惚的,随便答应这种事。」都是白乐天书的,她究竟要为他失魂落魄到什么时候!白乐天这可恶的家伙,可恶的家伙啊……
想到丁守竹能和自己的心上人情投意合、相扶相守,再想到她和白乐天之间的种种,宝雀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痛楚难耐……
「丁大人,你知道白乐天这几日……他的身子怎么样了?」
「啊?他啊?」见宝雀忽然问起,丁守竹心中突然一阵心虚,胡乱答道:「还是一样……你知道的,他还在硬撑……」
「是吗?」他毕竟撑住了那口气看到白云布庄夺冠,那就好……「织染大会结束了,他不用怕我因为伤心而染坏了布,我真希望能在我离开前……再见他一面。」
「呃,我会替你转达……」
「丁大人,我真羡慕你跟你的心上人,你们为了彼此,宁可终身不娶,这般真情真意、坚定不移,我真的很羡慕……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一定会祝福你们的。不管将来我在哪里,我都会祝福你们的。」
「是吗?那就谢谢你了。」丁守竹望著宝雀那张为了给他祝福而佯装坚强的笑脸,很是感激,却也很愧疚……「黄姑娘,你听我说,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可是我又怕我告诉了你,你就不会想再见到白兄了……」
「什么事?」
「就是……」丁守竹支支吾吾,不知为何,竞觉得比刚刚还难启齿。「就是关於白乐天……他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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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丁守竹你……」
白府中,白乐天手臂上架著木板,手里拄著拐杖,脸上表情却是恨不得立刻冲过去赏丁守竹一拳似的。
「别激动、别激动啊白兄。」丁守竹退後了几步,尴尬笑道:「我是出於一片好意,为了不让你们这些个月来的努力白费才出此下策的。与其让黄姑娘身陷黄白两家的过往恩怨与你们俩的情爱纠葛之中——矛盾为难、不知该悲该喜,不如赌一赌,让她一次痛了个彻底。黄姑娘是个性情中人,她开心时能染出漂亮的布,难保在她悲伤至极的时候不会染出更令人惊艳的绝佳之作哪!所以我才告诉她你的确如金小姐所说,是为了织染大会才说喜欢她的——结果你瞧,我这不是赌赢了吗?就靠她那片令人痛彻心肺的夕阳红才让白云布庄夺冠的。」
「万一赌输了呢?她不但伤透了心,从此与我分道扬镳,她还会染坏了布、输了织染大会——这损失你赔我吗?!你赔得起吗?!」白乐天气急败坏,没想到他这个挚友竞拿他的终身幸福当赌注!「难怪她这几日来无消无息的,我就奇怪,依她那脾气,就算我真的病危,她也该会不顾一切的来探望啊,原来是你搞的鬼!」
「小心啊白兄,大夫说你这手不能碰撞到东西的。」丁守竹赔笑,连忙安抚:「你别急,我已经把这件事情跟黄姑娘都解释清楚了,黄姑娘知道这是我出的计谋,不关你的事,而且又得知原来你对她是真心的,她也就原谅了咱们……」
「她原谅咱们了?那……她怎么不来看我?」
「因为她正为了另一件事而生气,而且是很生气。」丁守竹无奈笑道。「她气你联合众人一起骗她,骗她说你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她说她再也不相信你了。」
「什么?!丁守竹你……」竟然出卖他!「咱们不是说好要让她急个几天吗?!」
「是啊,可是我看她那么担心你,实在不忍心再骗她了……白兄、白兄且慢!小心你的腿啊!与其花时间教训我,不如赶紧去挽回黄姑娘吧。她知道你骗她,一气之下便答应了太后随使臣出使南洋,决定跟你一刀两断。她这一去可就是几个年头啊,白兄你若舍不得她,就赶紧想办法拦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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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雀、宝雀!你出来好不好?听我解释好不好?」
城郊外,白乐天听了丁守竹那番教他惊心动魄的话後,立刻差人备轿火速赶到了宝雀家门口。无奈宝雀虽然知道他来了,却躲在房里整理去南洋的行囊,不肯见他。白乐天望著院子里那一车车已经捆好的行装,心中更加焦急。
「宝雀,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不,我虽然是故意的,但我没有恶意嘛,你都能原谅丁守竹了,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宝雀躲在房里,正恨恨的把一件件衣裙塞进包袱里,听著白乐天在外头不断乞求原谅的声音,她心中更气!忍不住冲到窗口对他怒喊:「拿性命跟我开玩笑,很好玩吗?!让我以为你就要死了,看我为你哭得死去活来,很有趣吗?!以前是傻皮,现在是你自己——你这混蛋!三番两次的骗我,还跟我说你最重诚信?!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宝雀、宝雀!你听我说嘛。」白乐天心里虽然急,无奈他拄著拐杖,只能靠小柴和小铁搀扶著、一步步慢慢走到宝雀窗外,好不容易走到了,宝雀却又一甩房门,躲进厨房了。白乐天气自己不良於行,心中懊恼,火气不禁也升上来。「你只会说我,那你呢?!你本来就不相信我啊!还记得我在山崖上抓著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是不是说我喜欢你就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就是那么简单而已!我亲口说的你为什么不信?!宁可相信胡乱说话的金喜——还有丁守竹!」
与安钰站在一旁观战的丁守竹闻言,咳了两声,尴尬笑著。
屋内哗啦啦一声响,像是谁撞翻了一整柜的东西,便见宝雀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怒气腾腾的奔到房间,隔著窗口正想对白乐天开骂,但当她瞧见他手臂上架著的木板、手里抓著的拐杖,原本白皙俊朗的面容上多了几道伤,心疼与怒气同时涌了上来,害她又哽咽了。「那是因为……你老是爱戏弄我,说话反反覆覆的,谁分得出来是真是假啊,莫名其妙!」
「分不出来?!分不出来?!你真是枉费我对你……算了!我不跟笨蛋计较!」
「是啊我是笨蛋,从今以後你再也不用忍受我这个笨蛋了。太后派我出使南洋,等我顶著响叮当的名号回来开染坊——江南第一的万彩染坊。到时候你就别再想跟我结盟参加什么织染大会,别想叫我替你染布了。」
「好、好!」白乐天被她那番话激得气极了,原本的好脾气也一下子全不知跑哪里去了;他心里正气著,院子里那群狗仔又围在他脚边团团转著,让他更加感慨。「枉费我啊……真的是枉费!连傻皮都比你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