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黄昏的街道上,晚风微瑟,霓虹灯手忙脚乱地眨起俏皮的眼,霎时间只见满街灯海淹过来。
其实难讨好的不止阎罗,就连家里的马克吐温也摆出一副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更可恶的是一见到沈野,竟极尽巴结阿谀,摇首摆尾地连冰啤酒都帮他准备妥当,这摆明了是没把她“正牌”的女主人给放在眼里嘛!为了笼络“狗”心,迫得她还得眼巴巴地跑一趟黄昏市场,买回它最爱吃的东山鸭头,唉!真是世风日下啊!
“小姐!”
丁绯迈着步伐,想得出神之际,没发现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硬生生地截住她前进的脚步。
她灵活轻巧地止住趋前步伐,冷眼打量面前这身形高魁,一脸色眯眯的男人。
“小姐,我有适合你用的东西,要不要?”那男人边说,一双不安分的眼睛贼溜溜地在丁绯的身上打转。
说穿了是个推销员。
“不要。”丁绯冷静清楚的声音,完全不留一点遐想空间。她有预感遇到令人厌恶的人了。
那讨厌的男人不知见好即收,却更进一步地从皮夹克里掏出一叠照片。“小姐,你瞧瞧,是好货色,嘿嘿嘿!”
丁绯低头一瞧,这不看也罢,一望清楚,突如其来的怒火排山倒海地从她心底直往上喷。
“你这不、良、中、年、人!”
丁绯这当街一嚷,令那高头大马的男人顿时面孔一黯。“婊子,别给脸不要脸,像你们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还故做什么清高!”
他竟把她当成特种营业的风尘应召女郎!
这无知的男人,犯下了美人的最大忌讳。她那张如芍药般艳丽的情妇脸蛋一直是她心中的最痛,这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自找死路。
丁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那男人的衣领,美丽的双瞳怒火四喷。“跟我到警察局去!”
那色情狂被她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再瞄她轻翘微煽的眼睫及红滟滟的樱唇后,竟将丁大美人的高涨怒焰当作娇嗔,更加得寸进尺,色胆包天地调戏起来。“警察局太没情调了,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宾馆,气氛还很好,要不要……”
“不要给脸不要脸,王八蛋!”丁绯不等他把那些轻薄、不正经的话讲完,立刻拧起粉拳结结实实赏他一记“猫熊”印。
“哎!你这臭娘们竟敢打人……”该死!她打人还真不是普通的痛。
“打你还算对你客气的了。”
“他妈的!”他顾不得蜂涌而来看热闹的人群,奋力挥拳朝丁绯挺了过去。
半个钟头后。
管区派出所的大门走进一个人。
她轻敲一个年轻警察的桌面玻璃。
“喂,你跟我来。”
那年轻警察先是一愣,只觉眼前一亮,差点忘记自己正在执行勤务,口哨声险险出口。哇!美女哪,冰肌玉肤,妩媚撩人,一股迷恋的神采不受控制地爬上他的面孔,好一会儿,眼神才被她勾动的手指牵引,终于幡然清醒。
另外一些无福被“雨泽沾襟”的人也被她的容貌给惊吓得呆住了。
他在羡慕的眼光中匆匆忙忙地走出警局大门。
“把他铐起来。”她浑圆白晰的玉指指向那蜷缩在地上的“东东”。那“东东”浑身乌青淤紫几乎不成人形,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他纳闷地喊,显然被骇了一跳。
“这色情贩子拦人推销春宫照片,不但妨碍风化。污染人心,还试图非礼我,证据就在他的皮夹里。”她一口气交代得清清楚楚。
“我先把他弄进去再说。”老实说,他很怀疑这究竟是谁非礼谁?
他召来两个同伴把那倒霉到家的色情贩子抬进警局。
“小姐……”
“我知道,要做笔录对不对?”她驾轻就熟般。“我不会走的。”
丁绯再度踏进警局,一时之间,惊艳的目光多得像从被煮沸的蜜蜂窝逃出来的蜂群,数不胜数。
在这些“有眼光”的蜜蜂之中,赫然出现一张老大不高兴,甚至可以说是脸色阴暗,十分“郁愤”的俊脸。
那就是刚从设计模拟诡雷室出来透气的沈野,真是老天英明,教他及时看见了这一幕。
人人瞧她的眼光令他很不满,非常、非常地不满!
丁绯可是他未来的老婆,这些“青头绿苍蝇”居然敢用那种“寸步不离”的爱慕眼光看她?他巴不得有十八只手可以同时在那些苍蝇的眼睛贴上“止步”的招牌,好端正视听。
“丁绯,你又闯祸了?”沈野一身的便服在一堆制服中显得十分突出。
“咦?你在这里?”
“当然。”他绕到她面前。“不然你以为我该在什么地方?”
“哈哈!我老是忘记你也是个警察这件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的感觉里,沈野就像个无业游民,经常有事没事地在她身边闲晃,而且他又经常三更半夜在丁家出没,居无定时,所以她压根不记得他也是有正当职业的那种人。
沈野的笑脸立刻垮台,他的心仿佛被人当面刮了记大耳光,火辣辣的直痛。他在她心中根本毫无地位可言,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不避讳地望向丁绯那两泓黑瞳雪眸,而那深泱泱的眸中是一派的天真烂漫。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喔,我送他进来吃免费的牢饭。”接着她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详细地告诉沈野,间或掺杂着手势,快乐得宛如事不干己一般。
沈野看一眼那孔武有力、高头大马的人,脸色马上凝重起来。“他伤了你吗?”他急急检查她的外表。
“还好啦,不过弄脏了衣服。”
“丁绯,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路见不平,不管有力无力都要挺身而出,唐吉柯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英雄主义已经落伍了,你还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才甘心?为你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还要我过多久?”他的脾气终于拣在一个最不合适的地方暴发了。
发怒的沈野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狂飙之气咄咄逼人,这样的沈野是百年难得一见,也是绝对陌生的。
丁绯居然在他暴怒的阴影下瑟缩了下,她不自觉掩藏自己太过的笑容和神情。
“你于吗生那么大气,我又没做错事。”她有些难过地垂下眼。
“你跟我来!”真要摊牌,这里绝不是好地方,十几双虎视耽耽的眼睛和异于平常百倍遽增敏感的“顺风耳”正废公忘私地注意他们呢!
怎能免费便宜这群绿头苍蝇?
拉住她的小手,沈野不由分说便把她推上自己八一年的福特车里。
一时之间气氛凝重,如果此刻空气忽然结成冰弹破空而出,丁绯也不会觉得奇怪。
“你还是开这辆老爷车啊!”她没话找话。
他的眼光遥遥地销定停车场围墙外的一株蔓生九重葛,对于她的话仿若未闻。
丁绯秀气漂亮的双眉倏地塌下来,眼睫半合,她带着些心虚嘟嚷:“你干吗小题大作、大惊小怪?这种出人意表的事我又不是第一次碰见……”
他依旧缄默如石。
他沉默的坚持那么令人无法置否,竟隐隐牵动了绯浮动的心,她不由自主地放软态度。“小乌龟,我保证,以后一定远离所有的危险地区,再也不插手管人家闲事,不让你再提心吊胆……”她开出百年难得一见的保证书。
沈野久久没有回应,丁绯几乎憋不住准备开出更多安抚他的支票之际,一声烟雾般的叹息由沈野口中袅袅吐出:“小绯,以后一定要学着照顾自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