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明知他爷爷不可能真的将威胁付诸实行,但齐铭的心中已因他这样的行为而感到一种背叛的伤害——不管他做了什麽,爷爷始终不信任他的能力,只因为他是他父亲跟那个女人的孩子!
齐铭苦涩地想着,难道他真的得用一生的幸福来换取爷爷的信任?不行!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但这件事除外……或许他应该娶李仙蒂,虽然她不是最完美的对象,但他有把握能制得了她,而且这会是他自己的选择!
庄柏生在齐铭僵硬冷冽的脸上找不出一丝透露情绪的痕迹;齐铭心里在想些什麽?他思忖一会儿,猜测地问:“你打算娶李仙蒂吗?”
齐铭讶异庄柏生这麽轻易猜中他的心事。“我正在考虑!”
“可能你会觉得我多事,但是我总觉得你们不合适,你最好再考虑考虑……”
“我自有打算!”齐铭冷淡地拒绝他的忠告。
庄柏生研究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齐铭,叹口气真诚地说:“不管你做什麽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齐铭直视着他,用眼神表达了他的谢意。
陈玉欣匆匆地下了计程车,在寒风的肆虐下手忙脚乱地在皮包里找寻记有齐氏公司地址的纸条,想再确定一下详细的地址。
到底在哪里?她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取消跟“他”的约会的!陈玉欣焦虑地想着……啊!找到了!她松了口气,二段一四七号一楼,她的眼睛搜寻着骑楼下的门牌号码。
“你迟到了!”庄柏生在她身后,宣布地说。
“你吓了我一跳!”陈玉欣旋身面对他,拍着胸脯轻喘。
“对不起。”庄柏生看清了她今天的装扮后,忍不住摇头微笑。像她这样的女人对男人的健康绝对无害——卡其色的西装外套、短裙,黑色的厚毛袜、黑色的低跟皮鞋,还有那副倒人胃口的黑框眼镜,绝不会令人感到心跳加速、脸红气喘的,反而让人觉得她像个高中女教官,应该对她肃然起敬。
“有什麽不对吗?”陈玉欣不习惯接受男人的注目,她整整上衣又拉以下裙子,小心翼翼地问庄柏生。
今天的会面对她太重要了!她一直不能打定主意该穿什麽衣服。她希望自己在跟齐铭交涉时能表现出自信、稳重的样子,在面对像他这样有压迫感的人时,她需要凝聚每一盎斯的勇气;而且如果连她自己都不能表现出对这个计划的信心,又怎麽能期望说服齐铭答应呢?
因此她特别挑选这套卡其色的套装;她大嫂曾经严厉批评过这套衣服,她还记得她说:“你穿上了这套衣服,保证没有男人敢侵犯你,每个看到你的都会立正!”
原本她还以为这是正确的选择,可是看到庄柏生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后,陈玉欣感到后悔了。
庄柏生性伤到了她的自尊心,勉强地说:“没有,我们走吧!”他绅士地扶住她的手肘,引导她向公司入口走过去,一边又说:“你记错时间了?还是因为塞车?或是公司临时有事,所以来晚了?”他帮她列举了几个迟到常用的藉口。
“公司临时有事。”陈玉欣说。
“很好的选择!等一下你就这样告诉我们总经理。他最讨厌人家迟到耽误他的时间,不过如果是为了公事需要,那就情有可原。”
“我真的是因为公司临时有事,才迟到的。”陈玉欣认真地强调。
“我相信你。”庄柏生对她露齿一笑。“老胡!”
他跟警卫打了个呼招,就带着陈玉欣到右侧的川堂,按了上楼电梯。
说也奇怪,庄柏生简单的一句话安抚了陈玉欣紧张的情绪,她好奇地探头观察在她左边的办公大厅——
一、两百坪的面积,挑高的屋梁,宽敞明亮的空间设计,还有为数众多的职员、客户来来往往,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企业充满了朝气、有着蓬渤的生命力,一点也看不出来齐氏会因为营运不善濒临破产,陈玉欣觉得纳闷。
进入电梯之后,她提出了她的看法。
庄柏生脸上闪过一抹狼狈,咳了几声说:“呃——这只是外表,你知道嘛……那个……充充场面,骗人的,呃……待会儿你看到了我们总经理千万要记得,别跟他提起公司破产的事。”他神情紧张地交代着。
“为什麽?”她不懂。
“因为……我们总经理自尊心很强的,他一听人提起公司破产的问题,就会内疚、自责,怪自己对不起公司,对不起公司的所有职员……呃……然后痛哭流涕,你晓得嘛!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嚎啕大哭是很难为情的。”
陈玉欣没办法把庄柏生形容的齐铭跟杂志上那个冷硬的男人连在一起。
“可是,我看过他的照片,他看起来很坚强、冷酷的样子。”
“外表都是骗人的,其实他有一颗温柔善感的心。”庄柏生担心陈玉欣会把他那天为了得到她同情所编的谎言说出来,只好牺牲齐铭的形象了。
“真是看不出来!”陈玉欣皱着眉,难以接受齐铭是这样的人!
“你不会那麽残忍故意提起破产的事伤害他吧?”庄柏生紧盯着他,要求他的保证。
陈玉欣在他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体贴的小姐。”他松懈下来,开心地说:“那我们还等什麽?走吧!”
庄柏生随意地跟刘汉妮挥挥手,不待她通报,就旋风般的拉着陈玉欣朝一扇紧闭的桃心木门走去。
齐铭望了望手腕上的表,微皱了眉,瞥视了昨天庄柏生带来的文件,随手拿了过来,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眼光快速扫过文件中对陈玉欣的描述,他以不必要的力量翻开下一页,一张黑白的毕业照飘落在桌面,他眯着眼打量——土气、不起眼的女人,这是齐铭对她的第一个印象。
这是陈玉欣大学毕业时拍的学士照,照片中的她摆着如坐针毯的僵硬姿势,没有佩戴眼镜的双眼略为呆滞地直视着前方,一头长发编成两条粗大的辫子垂在胸前,对这样的照片只有“乏善可陈”四个字可以形容,齐铭残酷地下了评语。
不过……她轻轻开启的嘴唇和微微上扬的嘴角,莫名地吸引住他的目光,心中突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们认识已久,他确知她是个爱笑的女孩,而现在她正要对他绽开一个他渴望已久的甜美的笑容——
齐铭甩甩头,抛开这个奇怪的想法,她是怎麽样的人跟他没有关系,他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麽笑容,他只想知道为什麽她坚持要见他?她会提出什麽条件?
“翡翠园”这个案子进度已经落后了,他只想快点解决土地的问题,好让“翡翠园”的进度能按照计划进行。齐铭不能忍受既定的计划受到阻挠而无法完成。
“总经理,庄助理……”对讲机传来秘书的通告的同时,庄柏生已推开门走进办公室了。
“我看到了。”齐铭讥讽地对秘书、也对庄柏生说。
庄柏生不为所惧地迎视他,偏着头开玩笑地说:“我也看到了。”
齐铭抛给庄柏生一记警告,一双黑眸略过庄柏生飘向站在他后面的女人——她看起来比照片的更拘谨、老气,那副可笑的眼镜丑化了原本就已相当平凡的五官,这一身穿着打扮,她以为自己是监狱的管理员吗?齐铭难掩厌恶地眯眼看她,正巧对上了她好奇的眼神,瞬间她脸上闪过多重的变化,旋即垂下头回避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