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席呵呵笑着站起来,帮斐崎倒一杯酒,递给斐崎:「放心,没下毒!」
斐崎又皱眉:「谢谢!...我有必要对你处处防范吗?堂堂的堪席当家,要我消失的话,根本不必自己动手吧!」
堪席笑开来:「的确!」
斐崎缀了口上好的酒,安静的等待。
「那幅『狂风沙』除了少了焕平跟钦阳以外,」堪席坐下,抬眼看斐崎:「还少了笃和!」
「加上作画的人,到齐了!」斐崎低语。
堪席点头,伸手在椅边的仪器上按键:「让你看我的收藏!」
会客室左侧一整片壁柜悄然无声的滑开来,后面是一整面的玻璃,里面挂满了画!烨朾肃然起敬,所有秋主人卖出之后失去踪影的画,全部在这里!
斐崎只是坐在椅中,望着画,许久都没有反应。
「有些画是完整的!」堪席自己望着画:「有一些,帕研故意少画些东西!」
「或许他是真的忘了?」斐崎质问。
「你这么认为?」堪席斜眼看斐崎。
斐崎没有加以解释,望着堪席。
堪席转回身面对斐崎,拿起酒杯缀了口酒:「殷家世代都是当朝君主的侧卫。说是侧卫,应该算是法师,占卜,做法,算命,也懂医术。当时,家族里有任何事业,继承的都是长子,殷梓彤是次子,所以并未被赋予继承的责任,纵使如此,为防万一,他照样必须接受训练,所以从小就跟着师父及父亲兄长学习,其它的时间,都在外面玩。梓彤有个从小就认识的玩伴,叫阮钦阳,阮家也是显赫世家,钦阳的父亲是当朝武官,那就好像现在的警备将领一样!」
如果路由是焕平,自己是笃和,秋是梓彤,那么钦阳就是堪席了!斐崎低眼喝酒,等待接下去的发展。
堪席抬眼看着空中的某一点,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梓彤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从小就漂亮,个性又讨人喜爱,且很有天份,学什么就像什么。钦阳与梓彤同龄,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十岁那年,梓彤开始画画,钦阳开始学习骑马跟剑术,要走的路不同,两人却还是经常腻在一起,骑马出去玩,钦阳打猎,梓彤就画画,然后天色暗了就去探险,直到两家人派了仆人去找才回家,就算回了家,钦阳还是吃过饭就又溜到殷家,陪梓彤看书,看着梓彤占卜算命。...从小,钦阳就离不开梓彤。」
室内一片沉寂,时光好像要倒流似的,斐崎安静地坐着。这不是故事,这...是堪席的记忆!
「当时的人,或许医药不发达,所以寿命不长,也多子,次子的梓彤跟三子的钦阳,年纪还轻,没有任何责任。但是或许因为寿命不长,早婚是必然的,女子大约十四五岁结婚,男子大约十五六岁开始,也会被要求结婚成家。钦阳在十三岁那年,就决定长大了要娶梓彤。可是当时,那样的婚姻是不被社会接受的!」堪席的视线回到斐崎脸上,如预计的,斐崎脸上有疑惑。
「为何不被接受?」斐崎低声问。
堪席忽然又呵呵笑了:「社会风气吧!地球时代以前,同性的婚姻不被一般社会认可。我可以这样比喻,那就好像现在有自然人说要与生化人结婚一样,社会与体制目前都无法接受!」
斐崎轻轻吐气,这样的比喻,大概就可以理解,当时的社会风气一定与现在截然不同。
「钦阳当然知道不会被接受,所以也一直没有问梓彤,钦阳将这件事摆在心底。十三岁的秋末,殷家次子忽然被召进宫中,召令来的太急,深夜时分,一群护卫就将梓彤带进宫中,梓彤没有时间通知钦阳,等到钦阳再次见到梓彤时,已经是五年后的事了!」堪席停顿了下,思绪飘远了。「梓彤被带到宫中,因为君王的一个妃子染了重病,懂医术的人手不足,梓彤的父亲将长子次子都叫进宫中,一面见习,一面帮忙。可是,一群自称医术好的人所束手无策的病,却被十三岁的梓彤治好了,...那到底是命...是运,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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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治好了,难道不好吗?」斐崎皱眉。「对梓彤不好?」
堪席的眼光落在斐崎身上,停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因为病治好了,梓彤才被留在宫中。君王龙心大悦,立刻重赏殷家,全家族因为梓彤而光宗耀祖。接着,治好妃子的病没多久之后,梓彤又对君王说,君王会在明年秋天生个儿子,可是儿子会因为疾病夭折。梓彤懂得占卜算命,那一算,算的很准,因为相信梓彤,君王把梓彤留在宫中。第二年,皇后真的生了儿子,就如梓彤占卜的一样,生下来隔夜就夭折了。此后,梓彤成了君王的亲信!」
斐崎的眼神暗了下。钦阳因为那样,失去了梓彤?
堪席的脸色忽然间沉了下来:「五年后,两人十八岁那一年,梓彤才回到殷家。五年的宫廷生活,把梓彤变成另一个人。梓彤回到殷家,为的是养病。为了练药,梓彤时常要亲自尝药,但是像梓彤那般优秀的医术,尝再多的药也不该中毒。跟着梓彤回到殷家的有一个君王赏赐的随身护卫,祁焕平,还有另一个跟着梓彤学习医术及法术的学徒,年纪比梓彤大,唤梓彤为师父,名字叫岑笃和。根据笃和的说法,怀疑是有人故意下毒。君王特别让梓彤回家养病,等病好了再回宫。」
「为何要下毒?」斐崎诧异的无法保持沉默:「梓彤得罪人了吗?」
「古代的宫廷生活,非常艰险。你不必得罪人,只要得到君王的信任及喜爱,就会成为铲除的目标,尤其梓彤又长的美,不但美,还非常有才华,君王会喜欢也不是意外的事。」堪席垂眼。「梓彤虽然回到家,却不是钦阳记得的梓彤。因为中毒,变的憔悴。宫中的生活不适合梓彤,殷家的人却不放梓彤自由,梓彤是全家族的光耀,不能就这样病倒。回到殷家,梓彤养病花了一年,一年中,钦阳只见过梓彤两三次,期间的联系全靠焕平帮忙,殷家已经不让一般人接近梓彤了,而阮钦阳也是一般人,梓彤差焕平帮忙传递讯息,每次的信,只有一两行,说着自己有好一点,等好了再见面。」
斐崎望着堪席,这么久远的事,堪席还记的如此清楚...,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述说这些事情?
「梓彤的病才恢复一些,殷家就迫不及待的要把梓彤送回宫中。」堪席轻吁口气:「天气刚转暖和的一天夜里,笃和接到消息,宫里要派人来殷家接梓彤回君王身边,可是梓彤的病没有完全转好,焕平按照梓彤的指示去找钦阳,笃和与钦阳,连夜把梓彤带离京城。他们有笃和,颇熟悉宫中的行事习惯,还有焕平帮忙,三人带着梓彤,逃了好远。」
斐崎吞了口酒。
堪席脸上收了阴沉的表情。「虽然只是半年的时间,但那却是可以在一起的时间,每个人似乎都非常珍惜每个可以见到梓彤会微笑的时刻。梓彤特别喜欢笃和的陪伴,笃和也是三人当中唯一有能力照顾梓彤的病的人,病情总是时好时坏,梓彤自己倒是不在意,开始画画。那段时间,只要一有追兵的风吹草动,他们就离开暂居的地方,越逃越远,最后,逃到大漠边境。狂风沙,就是殷梓彤在那时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