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送你剑魂的原因吗?」朝阳典恩微笑。
「记得。」冷玦也笑了。
「现在正是你我合作无间之时。」
他把刀皇一横,直直地朝敌军将领的颈上抹;冷玦将剑魂一竖,从斜下方把后头的其余人一网打尽。剑风夹著崩裂声,划开了风中的血腥味。
朝阳典恩反手收起刀皇,然后拎起敌军将领的头颅。
冷玦打开皮袋,命军官将敌军将领的头颅带到敌军的军营。
两人脸上都是血迹,斑斑点点印在军袍战铠上;最让人难过的,是四处都是军队弟兄的尸体。冷玦弯下腰,替未合上目的弟兄合目。
冷玦轻呢喃:「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安全了。」
朝阳典恩揽住冷玦的肩,「我们获胜了,太平盛世来了。」
冷玦先是一笑,忽然,他感觉到地在震动。
他一看,然后摇头,「我们的和平还没有到。」
后头是千军万马,提著头颅去的军官的尸首,被为首的敌军将领的生骑拖在滚滚黄沙上。冷玦的心一凉,朝阳典恩更是勃然大怒。
「弟兄们,杀过去!」
冷玦一愣,「不能--」但已经来不及了。
千军万马都在奔腾,弟兄们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在大象前作怪。
「我们不可能赢的。」冷玦在朝阳典恩面前怒道:「你在带著弟兄们寻死。」
「不能到这种关头才来认输,我会赢的!」朝阳典恩拿起刀皇,在人群中厮杀出一条血路,「让我们一起出击,我们会赢的!」
「不可能的。」冷玦指著身后,「我们已经四面楚歌了。」
环绕著他们的是千军万马,那宛若海洋般广阔的军队,把他们团团包住。
「我不会投降的。」朝阳典恩拿起刀皇,「我一定要赢!」
冷玦双眼露出最后一丝力量,「我会与你一起,不管是死是活,是赢是败,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他拿起剑魂。「我们一起……到最后。」
我们最后将记得,我们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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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烛光下,朝阳典恩缓缓睁开眼,一旁是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白发老者,这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看。
「蛾眉,给他一杯茶。」老者严肃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朝阳典恩若非从小在皇室当中训练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此刻一定不能够直视老者的脸庞。他环视四周,都不见泠玦的身影,「玦儿呢?」
老者脸色不变,只是将茶递给他。
顺手接过茶,他依旧没喝,只是神色坚决地看著老者,「玦儿呢?和我一起的那个白衣男子呢?」
被唤作蛾眉的少女接言道:「我们救你的时候,只看见你躺在草堆当中,我们什么白衣男子也没看到,说不定早被寺岳将军给掳去当俘虏了也不一定,你先别动,免得伤口裂开。」
「寺岳将军?」朝阳典恩手不禁一松,「蛮邦的第一将军?他不是早已经战死了吗?怎么还会参与这场战役?」
「寺岳将军是你口中蛮邦的战神,他不会战死,他有神之躯体,他的声誉响震整个东方,这里的汉人都领教过他的神力。他可以一人杀死数以万计的人,他的武功如同战神般高超,没有人可以伤他一丝一毫。」老者沈怒,「我就是你的父皇曾经倚赖的护国大将军。太子殿下。你还记得我吗?十年前,我是万人景仰的大将军,但是我却战败在这儿,没有脸回去。」
「老将军,你怎么在此?」这老者原来就是卓老将军卓鹰,也是卓清的父亲。
「我的女儿可好?」家中就只剩下那孤苦无依的女儿,她一定饱受欺凌。
「卓清在你死后,以一个女子之身,接下你护国将军的大职,现在正在西征,替西方的人民追求安定的生活。她现在的战功丝毫不逊色于你,卓越的战略,让所有的外族都领教过了。」朝阳典恩蹙眉看著一旁的年轻女子,她有四分神似卓清,「这女子又是?」
「她是我的女儿,十六年前我战败后,没有脸回到故乡,我就在此娶了边境的汉人,生下了我的女儿蛾眉。」卓鹰闭上双眼,细述过往云烟,「我那时正值壮年时期,战无不胜,心想,凭我一身本事,一定战无不胜;直到我和寺岳将军的战神军队对峙,才惊觉我的能力竟然只是如此的浅薄,我的军队在一炷香的时间被歼灭,而他--寺岳将军,只是拿著一把剑抵住我的喉咙,然后残酷地说,他不想杀我,因为我不配!」
「但是那时候我军班师凯旋而归,不但带著手岳将军的头颅,还带著你战死沙场的消息回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朝阳典恩不禁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这么多年来,他们都被骗了?
「那都是作假的,我要他们伙同边境的汉人回朝,随便拿了颗头颅回去,只是为了掩饰我的失败,那只是一场骗局!」
「你知道你这样自私的做法,害了多少人吗?」朝阳典恩怨然,「卓清那时和我一般大,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而已,母亲早逝,父亲战死,身旁的奴役各自奔散,偌大的将军府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她不能哭,只有接下你的职责,去接受一切陌生的事物,让自己成长。在她十五岁那年,她率领的军队好不容易打下第一场胜战,之后她才犀利地东征西讨,赢得大将军的美名;可是也令她到现在还没有婚配人家,毕竟谁敢娶这样的一个女人呢?虽已二十七、八岁,她还是如此的漂亮,但是人家一听见她是个女将军,既悍又凶的刻板印象加诸在她身上,又有谁愿意娶她?」
「可是她现在过得很好,那就够了。」卓鹰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踏出竹门,背影净是沧桑和凄凉。
蛾眉见状,马上从门外跑进来。
蛾眉比卓清来得艳丽,但卓清却有一股傲人的魄力;或许两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毕竟是姊妹,才会如此神似。
「你见过我姐姐吗?她生得怎样?真想见见她。」
「是吗?你也想见她?」朝阳典恩苦然地笑著,「我也想见玦儿,不知他是生是死?」
蛾眉看了看竹门外,确定卓鹰走远后,才轻声道:「别和爹爹说,我知道你朋友的下落,他似乎向寺岳将军说了什么,寺岳将军便派人押著他离开了,然后我们才从草堆里找到你。」
「他是死是活?」他追问,不经意地牵动了伤口,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
「肯定是没死。听说寺岳将军很喜欢你的朋友,将军府邸的下人出来,说什么你朋友是个郡主,可是你朋友不是个男人吗?那些下人还说你朋友非常的冷漠,将军为了讨好你的朋友,可以说是用尽了方法,只为博得他的一笑;未料他不但没有展露笑颜,还结结实实地给了将军一巴掌。」蛾眉那稚嫩的口吻中掩饰不了崇拜的神色,神采飞扬地夸赞著冷玦。
「他没事就好,我得想办法去救他。」朝阳典恩轻碰胸口的一道血痕,「他没有受伤吧?」
「没有,再大的伤都会让寺岳将军治好。寺岳将军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只喜欢一种东西--美丽的东西,凡是美丽的东西他都想要,你的朋友肯定是生得很美,所以才会让将军收留至今。」
「他很美,没有女子及得上他的万分之一,他的笑容就像是晨曦一般,可以洗涤任何人的罪孽;他的怒容就像是日正当中的烈焰,刺烫著每一个人;他的哀伤,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让所有的人都开心不起来;他如此完美,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多少人喜欢他,多少人爱他,但是他从来不改变初衷地爱著我,所以我也是这样地爱著他,就算我知道这样很怪,毕竟男人怎么和男人相爱?但这都不影响我对他的感情。一个完美的人,是很难不引起他人对他的好感,这无关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