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真眯起眼睛: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吧?」他说。
「我不是故意——」
「不过是拉手而已。」风真微微挑高了眉:「拉个手你都紧张兮兮的,日后我们相处起来岂不是很尴尬?」
风真的话让沈浩松了口气,虽然有些怅然、有些若有所失,但还能陪在他身边,做他的朋友,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真的够了。
沈浩不断对自己这么说,希望能稍减心头的失落感,风真则是继续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道:
「我得回去睡个午觉,晚上还有课要上。」他说着就往门口走,沈浩楞了半晌才追上去。
「可以打电话给你吗?」他替风真拉开门并且问。
风真点点头:
「可以啊,不过我的电话送修了,风临说晚上才能拿回来。」
沈浩一听挑高了眉,想来这又是放羊的孩子所说的另一个谎言了。
真的很想揭穿他,但沈浩终究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了。」
「这样好了,电话拿回来后我先打给你吧。」风真浅浅一笑。
沈浩点头,鼻子有点酸。
能够看见风真的微笑比什么都好,就算这辈子都只能当朋友他也满足了。
第八章
沈浩每天都约风真一块吃早餐,吃的当然是风真一天不吃就浑身不对劲的烧饼油条。风真的吃法一样那么豪迈随性,两人相处的模式看起来并未因沈浩的告白而有所改变。
偶尔沈浩会觉得有些惆怅,因为完全看不出风真有丝毫倾心于他的迹象,不过多半时间他仍很享受两人独处时的自在气氛,并不时提醒自己应该谨记知足常乐的道理。
除此,他的房屋修缮公司也继续在这社区力求生存,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阿炮和他老婆沈洁这次没有开任何条件,非常干脆地答应回公司上班,虽然沈浩发觉这对「贤伉俪」经常背着他鬼鬼祟祟地咬耳朵,但因为他心情不错,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
唯一不变的是公司依旧没有接获任何一件案子,不管怎么广告怎么宣传,生意就是不上门,几个星期了,连出去修个水龙头都没有,阿炮就忍不住抱怨了几次:
「我说大哥,一直没有工作上门,我都快忘了螺丝起子该怎么用了。」
沈浩也很无奈,却只能这么安抚员工:
「我看你把厕所的水管拆了再装上,装上了再拆下,就当是练习练习技术吧。」
「咦?」阿炮先是吃惊,随即苦着张脸;「这样好吗?感觉好空虚啊!」
「有什么办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哥去整形。」在一旁拿着锉刀修指甲的沈洁搭了这么一句,自然是招来沈浩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没事干嘛去整形?」
「就是没事才惨啊!你去整一整那张脸,看咱们会不会『有点事』做。」沈洁说着朝指甲吹了吹气。
沈浩脸有点发青,却又因为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信心而无法发作。
「我们这一行跟长得好不好看没有关系。」他只能说,而且说得有点气虚。
「是没什么大关系啦!问题是老板长得太凶恶的话——」沈洁叹了口气摇摇头。
沈浩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想跟这丫头一般见识,否则一斗起来又是没完没了,还不是可怜了夹心饼干阿炮?
三个人各自找事情做,时间虽缓慢却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这样的日子转眼过了一个多月,凉爽的天气不再,几乎天天都是三十几度的高温,夏大的脚步近了。
这日,一个令人压根儿就不想出门的艳阳天,一个老太太在落地门外探头探脑,沈浩见状起身正要出去招呼,沈洁跳起来抢在他前头:
「我去,你别把我们今年第一个客人给吓跑了。」她说,还使劲把沈浩推回座位上。「我看你干脆在桌子底下先躲躲——」
「妳不要愈说愈过份了。」沈浩冷冷道,沈洁这才吐吐舌头往大门走去。
只见她笑容可掬地把老太太给哄进了办公室,安排她在一旁的沙发坐下,阿炮立刻送上一杯冰茶,两人的态度活像请进门的是观音还是妈祖,那谄媚的笑令沈浩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位婆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东西故障需要修理啊?还是想要把家里重新粉刷装潢一下?这些我们都很专业,交给我们处理一定能让您非常满意。」沈洁笑眯了眼,阿炮则在一旁拼命点头附和。
看在沈浩眼底这两人十足是奸商嘴脸,他们的过度殷勤不仅没有达到安抚的效果,老太太看起来反倒是一副受宠若惊坐立难安的模样。
沈浩忍不住想上前接手,这时候老太太开口了:
「这——」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老板真的是黑道大哥吗?」
阿炮和沈洁同时张大了嘴,平常调侃归调侃,他们可没想过会有客人当他们面这么问的。
两人瞠目结舌的表情被老太太径自解读为「是的」,于是她点点头继续说:「是这样的,我家里浴室想要整修换新,本来我是想找别人的,不过我家老头说咱们家就在你们隔壁的隔壁,也算是邻居,找别人不找你们的话,说不定会遭到惨无人道的报复,所以……」老太太说着还畏缩地左右看了看。
阿炮和沈洁还维持着相同的表情,两人互瞄了一眼,就是没有勇气转头去看坐在后面的沈浩。
「是真的吗?你家老板真这么鸭霸?那如果我跟他杀个价,他一定会很不高兴了?」而老太太还在问,一脸的忧心表情。
※ ※ ※
翌日,沈浩吃早餐时皱着眉头,风真在跟老板要了第二套烧饼连条后开口问他:
「还在为没有生意上门而烦恼?」
沈浩摇头:
「昨天『终于』接了笔工作,是邻居。」他说。
「这样不是很好吗?」
沈浩抬头看他一眼,叹口气后又低下头搅拌他的豆浆。
风真接过老板送来的烧饼夹油条,张开嘴正想大快朵颐,沈浩叹息的声音让他硬是把还烫着的饼给放回盘子里。
「怎么了?生意没谈成?」他问。
沈浩又看了他一眼,再次长叹:
「人的长相怎么可能制造那么多误会?我都搬进这个社区几个月了,这里的人依旧当我是闲来做做小生意的黑道老大。」
是这点小事啊?风真又开始吃他的烧饼,边吃边问道:
「开始有生意上门,情况应该慢慢改善了不是吗?」
「说起生意上门的理由才真会气死人。」沈浩认真思索了会,一脸严肃地问风真:「你觉得我去整形如何?」
风真将嘴里的烧饼使劲吞下:
「整形?」
沈浩点头:
「换张和善点的脸。」
「整形只是局部,你说得好象要把头砍下来换掉一样。」
「可以换掉就好了。」沈浩搅拌着豆浆说。
风真听了笑笑:
「何必这么在乎呢?外表并不能代表什么。」
「原来我也是这么想,男人长得凶恶点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愈来愈没耐性了,老是听沈洁那丫头在一旁冷言冷语的,实在气人。」
「听你跟你妹妹呕气挺有趣的。」风真指指沈浩吃了一半的烧饼油条,沈浩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将盘子推给他。
「我还宁可要风临这种弟弟。」这纯粹是比较的结果,可以的话他两个都不想要。
风真两口解决了沈浩剩下的半个烧饼油条:
「虽然你这么说,我总觉得你其实很疼爱这唯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