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应御飞没有第二句话,直接命令。
啊?开始什么?
圆圆一头雾水,看看手边的文件,再看看两人。
有文件有电脑,当然只是动手把文件输入进去罗——这是助理的基本工作常识,她没开口询问,摊开档案夹,十指毫不迟疑地开始敲动。
整间弥漫“毒气”的办公室里只听见响亮又快速的键盘敲击。
一分钟料理完一张文件,翻面继续。
应御飞盯着她指尖的移动速度,不发一语。江青苞则是吹了声口哨,带着赞赏,“不错嘛,照这种速度,只要一年半载就能搞定保全部放到发霉的未建档文件。”
应御飞的视线由律动的手指上移到圆润的脸蛋,“你是什么科系毕业的?”
“资料处理。”
“在Anher的部门里的职务是?”
“行政助理。”
“除了打字外,还会些什么?”
“您希望我会什么?”她反问。
一时之间应御飞还真让她给问倒了,索性不回答圆圆的问句,从千层垃圾堆中挖出一根扫把。
不、不会吧?!他要把她给扫地出门吗?唔……这样也好,她连逃都不用逃就被送回国外部,远远避开这座垃圾山。
“好了,你可以停下来。青苞,带她认识认识办公室环境。”应御飞将扫把递给她,“其他的工作可以慢慢学,但我无法容忍任何‘花瓶’的举止,关于这点,你自己琢磨,喏。”
她再度看看扫把,又看看两人。
有扫把有垃圾,想当然耳又是动手用扫把把垃圾清扫出门——这是正常人的直觉反应,但为什么只给她一个人清扫工具?难道其他人准备跷脚喝茶纯看戏吗?
“应先生……”
“在我的部门里没有所谓先生小姐,你就跟着大伙叫我老大,再不然三哥、飞哥随你选,把‘应先生’三个字给省掉。”
老大?果然很符合他粗犷不羁的模样,也更像黑道大哥的敬称。
“老大,这是不是代表她能进入保全部?”江青苞问了句废话,换来应御飞睨眼对待,他自动视而不见,向圆圆伸出友情之手,“我是江青苞,是老大身边的左护法,右护法海桐外出中。你是咱们保全部唯一一朵小……呃,大花,放心吧,大伙都很好相处的。”
“我叫曾圆圆。”
江青苞停顿,噗哧一笑,“你的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他暗指着她丰润圆满的身材。
圆圆干笑两声,似乎对于他的语意习以为常。
“你的名字不也一样?”海桐冷冷的声音接续江青苞的句尾,“自己的名字就是活生生的‘草包’,还胆敢耻笑别人。”
江青苞不怒反笑,手指朝身后一指,“保全部的右护法回来了。”
海桐简洁报上名字:“海桐。欢迎你。”
总算在满屋子的怪人怪事怪味中发觉保全部看来最正常的人种,海桐就像个不小心坠入“魔道”中的天仙,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虽偏于冷淡,但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清爽干净。
“小圆仔,拎着你的扫把,我带你去大扫除罗。”江青苞直接与她攀起亲昵关系,手臂压在矮他整整两个头的圆圆头顶。
“这也是秘书的工作吗?”光瞧见满坑满谷的惊人垃圾量,她就腿软。
“不不不。”江青苞朝她笑咧嘴,“这叫凌虐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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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全部里除了她所见过的应御飞、江青苞及海桐之外,还有十位执勤的员工,只不过下班之前他们都分布在应氏的各个角落,难得碰上一面。
她也明白了保全部里骇人的垃圾量竟然全来自于优雅清爽的——海桐。
海桐不懒,他真的不懒,但他会以最顺手的举动将手上的垃圾抛向他双眼见不着的地方,人说滴水可穿石,同理得证,垃圾也是会成山的。
偏偏另外两个大男人又是属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种类,完全将海桐的小动作给学得十成像,才造就今日人工垃圾山的壮观奇景。
“海桐!把手放下来!”
圆圆丰盈的颊边全是汗水,为了到保全部“面试”而采买的高级套装也狼狈得只比她手上的抹布好一点,她气喘吁吁暍住海桐难以根除的恶习——随地乱丢垃圾!
“对,慢慢的,你右下方有个小小的圆形筒状物品,瞧见没?对,那个叫垃圾筒,是用来承接伟大的废弃物。好,慢慢放进去。”她努力对海桐进行再教育,像个温柔有耐心的好老师。
“我知道。一时改不过来而已。”海桐恶声嘀咕着,赏给在一旁狂笑的江青苞一个大白眼,乖乖把举高的手臂放下,并练习将垃圾投掷在筒子里。
圆圆才到保全部一天,便将保全部实际掌权的海桐给整治得服服帖帖。
“还有你,把那十大袋垃圾拎到楼梯口,下班前清洁伯伯会集体收走。”她转向江青苞,指使他运用劳力。
分明只要十步的短短路途便能清理掉的垃圾,竟然被人堆积在保全部数月之久,难道这三个男人都没有闻到日渐腐败的恶臭?再不然便是“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觉其臭”吧。
这般满目疮痍的办公室惨状,恐怕得清上一星期……连地板也得重新刷洗消毒,否则厚厚数层的油垢脏污是消除不去的。
她不禁开始怀疑,她的职务是秘书抑或清洁工?
“海桐,你把东边的垃圾又扫到西边去有什么差别吗?只不过让蟑螂家族从台北搬到高雄罢了,扫起来丢到刚刚我教你的筒子里——对,那叫垃、圾、筒。”
整间办公室里尘烟飞扬,呛得海桐不停猛咳。
“我当然知道那筒子叫该死的垃圾筒!不要再反覆唠叨啦!老大呢?你就不分派他出任务?”海桐不满道。
“当然有,他的任务又残忍又血腥,未满二十岁的小弟弟最好别看到。”圆圆抹去汗水,抬头奉送甜甜的微笑。
她叫应御飞去暗杀蟑螂一族,杀人的坏勾当还是得交由凶神恶煞来执行。
圆圆努力擦拭矮柜上陈年的灰尘,“我明天买一把鲜花来装饰办公室。”
“最好连素果也一并备齐。”海桐皮笑肉不笑,“别忘了再添两根蜡烛。”
“又不是中元普渡。”短短相处不过三个小时,圆圆已经摸透江青苞和海桐的个性,江青苞是属于完全不用大脑思考又过度海派的豪迈性格,这种人很容易出口伤人,但其中绝不包含任何心眼或意图,充其量只能算是神经太过大条。
海桐就是偏向于表里不一的天使魔鬼心——拥有天使的外貌及全然迥异的心思,不出口则已,一发言绝对是又快又狠又准,非得将人羞辱得无颜见江东父老,所幸海桐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否则她可招架不住。
至于应御飞……
好像不是外人口中传言的恐怖份子,甚至称得上是挺好说话的上司,例如她交给他一罐杀虫剂,“恳求”他出力帮助,应御飞倒也干脆。
虽然应御飞长相吓人了点、嗓音火爆了点、动作粗鲁了点,其余她所看到的都是水平之上的正常举止。
若应御飞换上应骥超的皮相,也许外传的流言便不攻自破,可惜社会上仍是外在美挂帅的年代,难为了外表不讨喜的人——例如她与应御飞。
思及此,圆圆善良的心里产生小小的同类定位。
“海桐,应……老大平常会不会很凶、很容易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