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娸小声嘀咕:“你又没跟他接过吻,怎么知道他技巧好坏?”
看著他唇上碍眼的红色唇膏,她伸手想帮他擦掉,才举起便被他一手握住。
“你的嘴巴沾到口红……”
“沾到的口红能擦掉,沾到的气息却抹不清。”
他在说哪一国的语言呀?听起来像中文,拼凑起来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齐娸佯装镇定,钻出应骥超双臂与门扉所形成的囚牢,柳眉一扬。“应先生,如果您想藉用亲吻来表达上司对下属能力的肯定,容我先提醒您,台湾是不兴这一套的。”
说完,她仰著头,潇洒退场。即使她的口红全被吮净,即使她的鬈发微乱,即使她的脸色火红的吓人。
应骥超眯起眼,鼻间除了淡淡的香水味之外,还多了一股在成熟女人身上罕见的牛奶味。
“你还想装傻到几时?”他的声音随著离开他办公室後便拔腿狂奔的倩影,轻轻的飘散出去。
± ± ±
当然是装傻到最後一刻!
离职策略失败後,齐娸企图粉饰太平、企图忽略他曾说过的句子、企图忘却那天他在办公室里忘情偷吃,让一切事情看来与平常无异,自我催眠在顶头上司的眼中,她仍然只代表苦一堆中文字。
这样假装平静的日子又让她蒙混过个把月,虽然应骥超的目光不曾改变,看戏似的看待她逃避的行为。
“应先生,这份文件请您过目。”近来,齐娸的口吻更专业也更疏远,一如她刚成为应骥超的秘书时,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甚至秉持著单独进上司办公室绝对不关门的原则。
趁他阅览文件的同时,她快速做起行程简报,“两点美国Mrs.Hester来电,请您回电,两点半Jean询问CIF的估价,四点您与Mr.Arnold约在晶华洽谈合作事宜,另外您交代过明早各主管要向您做业务简报,还有您应邀出席酒会,时间是明晚七点整。下星期一是应董事长的生日,提醒您别忘了。”
“这么长一串,谁记得住?”应骥超望著她,明白她巴不得草草念完他整年度的行程表,让他别再打扰她。
以前的你不就记得住?!齐娸心里嘀咕著,眼睛仍没离开记事本。“没关系,我重复一次——”
“算了,每一件事你都提早十五分钟前通知我。”
她接过顶头上司批阅完毕的文件,“是。”
“我麻烦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呢?”
“处理好了,董事长无意间提过他的高尔夫球杆用得不顺手,所以我订了一组,会在生日当天送到董事长别墅。”
看来齐娸远比他这个失职的儿子细心,也更了解老人家的好恶。
“我父亲应该有发邀请函给你吧?”老头子从五年前甫见到齐娸就非常喜欢她,嘴里老嚷嚷著要从应家未婚的四个儿子中挑一个给她做老公。
“是。”
“你会来吗?”他看著她。
又是那种目光!装作没看到。齐娸默念。
“嗯。”董事长亲自打电话邀请,她哪好意思拒绝。“应先生,提醒您该准备赴Mr.Arnold的约。”她快透不过气了,拜托他快快离开公司吧!
应骥超看穿她的真实想法,“你跟我一起去。”
齐娸一愣。“可是公司还有好多事务待处理,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应骥超直接打破她心中微弱的希冀,拎起西装外套,“该带的合约文件由你负责,我先去开车。”
“咦?应先生,合约我昨天全交给您啦,您不是说要仔细检查一遍吗?”
两人陷入沉默。
应骥超蹙眉回想,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而那份合约现在……正躺在他家的茶几上!
喔哦,顶头上司闯祸啰。
她没有笑,没有很幸灾乐祸的笑,只是很小人的暗暗贼笑两声,呵呵。
“你为什么不今天再拿给我?”应骥超压下笑意,轻易又看穿她的内心话。
啊?当下把错全怪在她头上?哼哼,这是每个老板最拿手的把戏——千错万错,永远不会是老板的错。
“是,对不起。”她咬著牙,试图让声音听来有反省的感觉。
“赴约前先到我家一趟,你拨个电话给Mr.Arnold,说我们晚点到。”交代完,他就先到停车场开车。
齐娸奉送他的背影几个白眼後,就连忙赶回自己的办公室拨电话给客户,编派公事繁忙之类的理由,硬是把约会往後延了三十分钟,以弥补顶头上司捅出来的楼子。
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闪进电梯,直达地下一楼停车场。
应骥超靠在车门边抽烟,在她到达的前三秒熄掉手上的香烟。
“我和Mr.Arnold将时间改到四点三十分。”她开门就是公事。瞥见地上的烟屁股,才发现顶头上司好像从不在她面前吞云吐雾,强迫她吸二手烟。
“嗯,上车。”
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唉,真不想与他同车。
离开空气不甚流通的地下楼层,直奔顶头上司位居天母的高级住宅。所幸没碰到下班尖峰时间,车势平稳又顺畅无阻。
抵达目的地,应骥超下车,齐娸一派优闲坐在原位不动。
“你不跟我一起上去?”
她上去做什么?孤男寡女的,她多吃亏呀!
“不用了,我们赶时间,我在这里等您呀——”最後一个字以破音终结,应骥超直接打开右边车门,像拎小鸡似的拎著她上楼进门,直到将她塞进超软沙发才松手。
如果情况仍像以前单纯,她只是个“无脸秘书”,她不会像现在这般惶恐戒备,就怕他不按牌理出牌对她又吻又舔的。
“喝点什么?”
“不是只上来拿份文件?”她的目光紧盯著顶头上司一举一动,顺势打量四周环境,事先规画好“逃生”路线圈。
猛然,齐娸双眼一亮!那不是……
“喝杯饮料花不了太长时间,你要什么?”他再问。
“不要咖啡不要茶,要冷不要冰块,要喝不要白开水,最花费时间调制的那一种。”她连珠炮噼哩咱啦一长串,眼光自动越过应骥超,渴望地盯著不远处的家具。
“好。”
真厉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喝什么,顶头上司竟然还回她一声“好”?不过,现在的齐娸顾不得他会端出什么东西,迳自蹑手蹑脚往吸引她目光的角落走去。
应骥超的住处说大下大,但一应俱全,客厅与房间没有太明显的区隔,越过一小排书柜就直达床铺,而此时在她眼前闪闪发光的正是她无缘的席梦思!
“你比目录上的图片看起来更漂亮耶!”她半跪在地毯上,睑蛋在床上磨蹭著,磨完右脸换左脸,磨完左脸换正面。“好舒服。如果这里放张懒骨头,那边再放个羽毛被一定睡得很幸福……”
她张大双臂,像久别重逢的情侣,与席梦思来个拥抱。
“你本来是属於我的,现在却哀戚地放在顶头上司家,任他糟蹋。瞧瞧凌乱的被单和枕套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恋物惜物的人。”她与席梦思互诉衷情,以及遥远的两地相思。
好软、好舒服……
精神一放松人就变懒,人一变懒就会想睡——这正是齐娸现在的写照。
“你每次到别人家就直接扑到对方床上去吗?”应骥超的声音从背後传来,手上端了杯黄澄澄的果汁,脸部线条看来相当紧绷。
他实在不想出声打扰眼前一脸享受又满足的女人,但她合起眼磨蹭著床铺的柔媚模样著实太过煽情动火又毫无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