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方难过地趴在阿茶的胸口,哭了起来。
阿茶心疼得不得了,不停说着:“别哭了、别哭了。”与亲人天人永隔的寂寞和遗憾也让他的心脆弱起来,泪水像被打开闸门的水坝,不停地掉落。
他想拍泽方的背安慰他,却因为阴阳有别,而无法碰触到泽方。
原本一直睡着的海渊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静静地坐在床上,不发一语,没想过要打扰他们的祖孙团聚。
“阿爸,我该带泽方走了,我们不能在你身边太久,那样对你的身体不好。”小桃走了过来,将泽方从他阿公身上带开。
泽方头低低的,看着地板,后悔得不得了。“阿公掰掰……”他轻声说着。
“你要带泽方去投胎了喔?”阿茶紧张地问。
“泽方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走,所以我会先照顾他一阵子。等在下面找到褓母帮我带他以后,我就会回来。卜小桃微笑着回答。
“那你的身体怎么办?会不会变成植物猫啊?”阿茶十分担心。
“只是会再睡一阵子而已,这段时间就麻烦阿爸你了。”小桃朝阿茶点了个头,跟着发现躺在床上的海渊也看着她,又朝海渊点了个头。
海渊点头回礼。他还是第一次跟另一个世界的人打招呼,觉得挺神奇的。
“啊我的线到底是连到哪里去,泽方唉,你给阿公说一下好不好?”媳妇和孙子就要走了,阿茶连忙问着。
“阿公还要找你阿嬷捏,虽然那个千岁说有线牵起来不一定是你阿嬷,但是阿公还是觉得应该会是你阿嬷的啦!”
泽方的嘴瘪着,不发一语。
小桃的视线由海渊身上回到柯茶那里,之后又转向海渊淡淡一笑,声音很轻,轻得像春
天风次过的声音:
“一直都在这里啊!泽方要了点小诡计让它不被人看见,但它其实一直都在这里啊!”
海渊愣了一下,奇怪着小桃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后来突然恍然大悟,想到了之前那些事情和对阿茶的特殊情感。
“我?”海渊用食指指着自己,问着。
小桃笑了笑,没再多说,牵着泽方的手,母子俩转身往窗口处走去,身影也慢慢变淡直到不见。
“蛤?”阿茶在后头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和海渊对看了一下,突然又悲从中来,大哭了起来。
“你这是在哭什么!”海渊眯着眼看阿茶。
直到因为阿茶的哭声不停止,隔壁房间里的人起了骚动,整间宿舍的学生几乎都从睡梦中被惊醒,开始来到走廊上,隔着他们房间的门板在外头窃窃私语起来,海渊这才把阿茶拉回床上,抽卫生纸给他擦眼泪。
“帮帮忙,哭小声点行不行?”海渊躺回床上看着阿茶哭得都扭曲变形的脸,不是太在意地说着。
“真的假的啦——媳妇你回来说清楚啦——”阿茶哭得更大声了。“你话说到一半走掉,叫阿爸要怎么办啦!”
小桃离去时说的那段话,讲的是玉蝉就是海渊吗?
这怎么可能呢?
他漂亮的老婆玉蝉居然变成男的回来找他了。
一时间无法接受,加上媳妇和孙子又离开了他,阿茶辛酸得不得了,又悲又伤地眼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怎么也停不下来。
海渊静了一下,发觉不让阿茶用力发泄,他也不会舒坦的,于是耸了耸肩说了句:“算了!”就也随便他了。
阿茶哭着哭着,突然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你又干什么?”海渊问。
“去厕所——”阿茶边哭边跛,慢慢地走到房门口,打开门,哭着走了出去。
房门外几个探头偷听的男学生被阿茶吓了一跳,又看到躺在床上凝视着他们的叶海渊,整群人大大受惊,瞬间作鸟兽散,轰地一声狂奔回自己房间。
阿茶走后,海渊无聊地在床上翻了翻,最后走下床低下头去把阿茶藏在床底下的生锈喜饼盒拿了出来。
海渊拿起阿茶老婆玉蝉的相片,站在床前盯着看了许久,动也不动地。
上铺卷成一团缩在棉被里头的千岁突然动了动,海渊拉开棉被,赫然看见躲在棉被中的千岁不停发抖,脸上还布满泪痕。
“你在哭什么?”海渊觉得莫名其妙。
“不要管我啦!”千岁怒吼了句,拉回棉被重新把自己盖起来,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我要去跟舍监说我要换房间!明天开始不跟你们一起住了!”
讨厌死了,老是带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胆子大。千岁缩在棉被里头边哭边发抖。
海渊看了看相片,跟着又把千岁的棉被拉开。
“干什么啦!”千岁大吼着。
海渊把玉蝉的相片递到干岁面前,问说:“你觉得我和她长得有像吗?”
“不知道啦!”干岁又把棉被拉回去盖好,谁都不想理会。
海渊拿着相片,盯着里头眼角下方有颗小痣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不知怎么地心情就好了起来,他快乐地哼起歌,跟着坐回下铺,等着阿茶回来。
就说吧,他的直觉很准的。
哼哼!!
第十章
过没几天,学校期中考的成绩都公布了出来。
阿茶被老师叫到名字,到前面去拿考试卷,看到分数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在发抖。
“真正有够夭寿!!”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考试卷,上面红色的原子笔大大地画了一撇,只有一分。
填充题对了一题。
海渊跟着也去拿回考卷,他吹着口哨,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好,阿茶看着海渊那副死样子,就气得不得了。
“你看,都是你啦!说要教我数学结果跑到不见人,只有一分要怎么毕业啦!”阿茶槌了海渊的脑袋一下。
海渊心情好得很,也不跟阿茶计较,拿着自己的考卷看了眼,六十二分,有及格也算不错了。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开口说道:
“这次一共有十六位同学考了零分,虽然这次的题目比较难,但是基本分数还是有,希望下次大家能够加油一点……”
接着老师便开始口沫横飞地讲解这次考试的属性。
阿茶这次的期中考考得惨兮兮,没有一科及格,但他这么短时间能够认识字还有得到分数就算不错的了,替他补习功课的海渊一点也不担心。
反正期考只占学期成绩的百分之三十,平常成绩百分之四十,操作三十。阿茶只要在他的教导下,把平常成绩跟操作分数拉高,那当然毕得了业。
海渊觉得是阿茶那种老人性格太容易穷紧张了,有他在,一切安排得好好的,要毕不了业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期中考平安度过,泽方那个捣蛋鬼也被他妈带走,销声匿迹许久。
在动物医院住了几个礼拜,醒过来后变得越来越调皮捣蛋的小猫也慢慢恢复了健康。
小猫的脚因为车祸而骨折,好了以后虽然有点跛,但是仍然整天都蹦蹦跳跳的,就像一只几个月大的猫应该有的模样。
然而从小猫醒过来以后,阿茶却发现渐渐的,他叫小猫“媳妇”的时候,小猫不会像以前那样专注地盯着他,朝着他“夭~夭~”叫了。
他很紧张地跑去问千岁,千岁于是告诉他他曾经听过的一种说法:
“投胎转世之后,在懂得说话之前,人的灵魂还是会有一部分记得前世的记忆。但是后来便会渐渐地忘记,直到再也想不起来为止。”
阿茶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却觉得这样也好。每个人都应该重新开始才对,这样才能有新的生活和新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