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天没回来,我真的很担心你。”少年凝著泪水,痴痴地凝视著海渊。“你发生了什么事?”
“海渊。”千岁手指叩著桌面,喊了他一声。
海渊转过头去。
“到底是你妈生小孩,还是你马子生?”千岁也满疑惑的。
虽然海渊是他表哥,但千岁老是搞不懂海渊究竟交了些什么朋友,在外头做过些什么事。或许是海渊那副原本就不爱说话的个性,让人觉得他神秘莫测;再加上海渊心情不爽时,连教室都可以拆掉,老师都可以打趴,所以没人敢惹他、或多问他一句话。生人勿近的恐怖性格,连自己这个当表弟的也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我妈。”海渊如是答道。
“可是……可是你……今天看起来明明就不太一样……”千岁一字一句缓慢地说:“双颊泛桃花,红光满面粉嫩嫩,红鸾星大动。真的不是你马子?”
千岁对命理面相这些东西稍有涉猎,总觉得隐藏在海渊那张酷酷面皮下的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红鸾星大动!讨厌啦,你不是说你没有任何对象的吗?”门口的少年听千岁一说,慌张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你是跟谁、跟谁有的小孩?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明明说如果没有对象,会试试看接受我的,为什么现在变这样啦!”
少年的声音吸引了隔壁邻居和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同学们。
“到底是谁啦,我要去跟他拼命!”少年跺著脚。
“吵死了!”海渊整张脸暗了下来,不甚愉快地回了句。
少年瞪大了眼,眼泪噗通掉了下来。
“应该真的是他妈生孩子啦!”千岁后来想起的确有听过惠美阿姨怀孕的消息,他在后头对少年说了句。
“真的吗?”少年擦了擦眼泪,探头往后问道。
“我回去了,千岁,记得帮我请假。”海渊不想多作停留,拎著他买的东西和生活用品,就往长廊走去,缓步下楼梯。
“等等啦,海渊等等我,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少年用浓厚的鼻音朝海渊嚷著,跟著转头对寝室内的千岁说:“千岁你也帮我请假,我要跟海渊一起回去。”
他穿著室内拖鞋,哒哒哒地跟著海渊跑去。
“你要请什么假啊,夏泽方!”千岁在后头喊著。
“跟海渊一样啦!”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
“海渊要请产假耶!”
“那帮我请生理假啦!”少年说。
这两个人走后,走廊上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夏泽方明明就有男朋友了,干嘛老是对叶海渊纠缠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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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不太懂女人坐月子要怎么坐,他骑著摩托车来到小公园问老朋友,只是一大票欧吉桑没半个生过孩子,谁也不懂得坐月子那种东西。
“唉呦,那种女人家的东西,我怎么会懂!”光头佬说。
“我听我们家老婆子说不能洗头,这个我很确定啦,我媳妇才刚生完没多久,那头臭头真的远远闻到就知道她走过来了,夭寿臭。”老王拉了拉裤腰带,回忆时还忍不住捂起了鼻子。
“那你帮我给你老婆问清楚要怎么坐月子,问清楚点。”阿茶连忙说。
“啊不然我问一问,写起来再拿给你。”老王说。
“靠夭,我不认识字,你写给鬼看!”阿茶有些光火。“打电话啦,你不是有我家的电话,问完就打电话给我。”
“靠夭,谁有你家的电话,我有你家的电话号码,没你家电话啦!”老王不客气回了句。
结果接下来,这两个人就在公园里靠来靠去,靠个不停。
旁边围观一个老人家张口大笑了起来,牙齿全掉光的他,嘴唇往内陷,发出呵呵呵的声音。阿茶和老王还是继续靠过来靠过去。
最后两个人也骂累了,阿茶的胸口又开始闷痛,大家觉得情形不太对,连忙扶阿茶坐下。
“啊你是有给医生看没有?”老友们担心地问著,接著七嘴八舌谈论谁谁谁又突然间挫起来(死掉),掰掰再见回老家了这样。
阿茶喘了喘气,挥挥手证明自己没事,他想再吵,但人家却已经摆起棋来了。休息了一下跟著下盘棋,天色也渐渐晚了。
黄昏的公园,老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公园外头停著的BMW差不多都开走了,阿茶这几天折腾也够累,今天没体力扫地整理周围环境,他拿著钥匙慢吞吞地跨起软软的步伐,就往摩托车走去。
“阿茶你脸色很菜,要不要我载你回去。”一台宾士五百开到阿茶身旁,车窗摇了下来,光头佬探头问了句。
阿茶挥挥手要他快点走,一脸嫌人家烦的模样。
跟著他发动摩托车慢慢地骑回家,时速大概是三十吧,车子上头的时速表也坏了很久了,不过他觉得应该是这个速度没错。
年纪大了骑慢一点总好,比较不容易发生事情。
尤其他今年五十九要跨六十了,每次只要岁数逢九就很容易出事情。
想了想觉得不妥,便又把速度调降一些,二十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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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天有些暗,似乎快下雨了,雷声轰隆隆作响著。
车停好,把门口的纱窗门推开,阿茶突然发觉客厅里的电灯全都亮了,而且还传来阵阵的香味。
“啊咦?”究竟是怎么回事?阿茶僵在原地。是因为他一直都没在锁门所以遭小偷,所以灯才全都亮了?可是小偷用他家厨房煮好料干嘛?
“阿公你回来啦!”泽方戴著隔热手套端著锅热汤,从后头的厨房里走出来。
“泽方?”阿茶看见宝贝孙子突然出现,高兴地笑开怀。
“啊你怎么会回来?”阿茶想了想,难道是心有灵犀,他最近这几天心脏不太舒服,宝贝孙子感应到了,所以特地赶回家要照顾他。
“我这几天放假。”泽方笑著撒了点小谎,不想让扶养他的爷爷知道自己是跟著隔壁亲爱的邻居海渊跑回来的。
“煮了什么东西?”阿茶探头过去闻到鱼汤香味。
泽方露齿一笑。“这是煮给惠美阿姨的啦,她刚生完小孩子要多吃些鲜鱼比较好。我端去给她啰!”
“不是煮给阿公的喔……”阿茶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只见泽方哼著歌端著锅子,屁股一路摇啊摇往隔壁摇去,阿茶叹了口气,伸手压住心脏的部分,觉得胸口好像隐隐约约又痛了起来。
“为什么才刚回来就往隔壁去哩,阿公也知道去照顾你惠美阿姨很好,但是阿公也要泽方照顾啊,一回来就跑去别人家,就扔下阿公一个人啊……阿公从小把你捏捏捏,捏到大,啊你居然这样对阿公……”
阿茶独自在空荡无人的客厅里碎碎喃念抱怨著。“我也要喝鱼汤……我最爱喝鱼汤、吃鱼肚了……煮的鱼肚只要加点酱油来配,就很好吃的哩……”
阿茶走进厨房内,发现还有个锅子摆在瓦斯炉上,他以为泽方留了一点给他晚上下饭,于是很高兴地跑了过去。
哪知打开锅盖,却发觉里头早就空了。原来泽方整锅都倒走端到隔壁去,连根鱼骨头也没留给他。
阿茶气得把锅盖用力盖上,盖一次还不够,铿铿锵锵地盖了两三次,以发泄心中不满。他随后关了家里的电灯,抖著虚弱的双脚,慢慢爬楼梯上二楼睡大觉,连饭也不想吃了。
这几天一直在打雷。
天气在变,他这膝盖天气一变就发酸发痛,气象台都没他准。
就快下雨了吧!睡前阿茶这么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