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传到外边的药局,引来了孙母:
“你们慢聊,我抱小毓上楼洗澡。”不好意思叫初来乍到的朋友禁烟,只好抱着小孩闪人了。
“妈──妈──”李毓目前的认知也只在于男的叫“爸”、女的叫“妈”,但又迷糊于他知道真正的父母是谁,那别人要怎么叫?
“叫『奶奶』,小宝贝。”婆家、娘家的称谓太复杂,还是从最简单的教起吧。孙母自有一套计画引导幼儿的快速成长期。
“嗳?”李毓又尝试挤出一个单音。
“奶。”祖孙俩一路笑呵呵地上去了。小孩子在这个时期最好玩了,莫怪人人抢着要玩,想多留他住一天都会招致四面八方的抗议。
“不错嘛,你母亲很疼小孩。”
“是呀。”
“是因为婆家的人讨厌你,所以不让你住李家吗?”
“不,今天宝宝必须住到我婆婆那边,两天之后才会回我们夫妻的地方。很难想像一名小娃娃必须投注两家十来口人的照顾吧?我也觉得很好玩。”
钱思诗独尝自己的苦涩……太过幸福的人,会令人不由自主想去掠夺她的幸福。
“结婚后,从来没有失望过吗?或当有一个更好的男人出现,你不会产生相逢恨晚的心情?”
孙束雅疑惑着她咄咄逼人的问题,似乎非要问出一大串苦水才甘心似的。她哪里招惹到她了吗?
“也许是我向来乐观,而且每个人都说我的神经很大条,学不会挂心一些事,或去斤斤计较些什么,所以有什么好失望的呢?而且我本身十分平凡,如果今天出现一名富有、才华又出众的男人来追我,我也不会动心的,因为我高攀不上。与其为了配得上好条件的男人而苦苦改造自己,何不挑一个身家相当的男人来厮守?其实我们夫妻的生活并不宽裕,每个月只有一万元来应付开销,这些钱还是举韶努力赚来的呢!要存创业金、存购屋基金,也要存他大学毕业后两年兵役期间我们母子的生活费,算来并不轻松,可是我们还是决定把日子过得很快乐。”
“李举韶是个好丈夫吧?比纪汉林强了百倍不止。”
“你们……不欢而散的吗?”
“对呀。上了高中还好,到了第三年他交上了其他女朋友,我当然也不甘示弱交其他男朋友。如果不是他先不忠,我哪会变心?”她的烟吐得更急更快。
孙束雅觉得难以置信:
“这样对阵……似乎不是解决问题的理想方法。除非不想再要那分感情了。”
真天真!钱思诗捻熄了烟蒂:
“通常到了那个时候,保护自己的尊严比去摇尾乞怜爱人回头重要多了。绝不给男人嚣张自满的机会是新女性的宗旨。他玩,我也可以玩,男女平等,一切扯平。”
女性主义是这么解释的吗?以沙文主义或女权主义来剥削,到最后爱情本身早已千疮百孔,不忍卒睹了。这种方式,终究会导致失败!保护自己是很好,但适度的将心比心不也是人际关系良好互动的基石吗?
“你们夫妻……谁牺牲比较多?”她神秘兮兮地问着。
“哪一方面?”孙束雅一头雾水。
“家事、床事、小孩事。”
这人这么好奇的话为何不结婚算了?
“家事是有空的人打理;小孩由三方人马照顾;至于床第之事,我想你没有必要知道。”是老同学也不该问到这么深入。
钱思诗笑了笑,看了手表:
“我请你吃饭如何?”
“不行呢,我婆婆会煮饭等我们过去吃。”
“好,那下次再聊。这是我的名片,有空打电话找我,也许偶尔我可以介绍你赚外快呢!”递出一张精美得有如金卡的名信片,她挟着一身香气走人了。
严格说来,她们谈话并不投机,可是为什么孙束雅会感觉到日后必定有不少“聊天”的机会呢?
孙母抱着一身香喷喷的孙子下来:
“嗟!满屋子都是烟味,那女孩不正经,你少与她往来。”
“妈,她只是抽烟,干嘛看得那么严重。”
孙母摇摇头:
“不是为了抽烟。那女孩子太世故,眼光不正,如果把你带坏了,我拿什么脸向李家交代?”
抱过儿子:
“好了,不说了,我还得赶去婆婆家。我们走了。”
“一个普通学生印什么名片?”李举韶拖着疲惫的身体趴在床上,压根没兴趣与老婆讨论闲杂人等。他被两名笨学生气得差一点上吊自杀,其中一名小女生还故作大人地对他卖弄风情。哼!等她断奶再说吧!乳臭未乾兼发育不良的小国中生也敢学玛丹娜的妖魅。呕
“老公,我妈说她不正经。”她坐在床边细心地为他僵硬的肩膀按摩。顺手将名片塞在他手中。
“老婆,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集团,由女学生组成,专门满足变态中老年人吃嫩草的欲望?她们轻则伴游,重则上床同居,月入数十万,出入有名车,全身名牌。”不必细看大抵也知道可能是什么,何况名片上不就表示得很清楚了?印了名字、呼叫器,上头还描了一位曲线玲珑的简笔佳人以及一张红唇。不太意外的话,这个mark可能是某“青春王女”集团的代称。
孙束雅轻呼:
“你是在暗示……钱思诗可能是……做那种事的?她何必?”
“钱呐!要钱就得嫌呀!那么赚多赚少自有计较,苦哈哈如我,当然是教笨学生来生活;一身高级品如她,一个月教一百名学生还撑不起她手上一颗宝石呢!你想,同样日子在过、钱在花,她当然找效用最大的工作来做了,陪一头猪吃顿饭搞不好就有好几万的银子到手。老婆,这个社会向来病态,你大可不必把嘴巴张那么大。”不必回头也知道妻子可能出现的表情。
“她……她也许有可能家中出事呀!没有女人能忍受与不爱的男人上床的!”
“是呀!就算家中没出事、没有上亿的债务要她扛,她也会编出这种理由来让朋友与恩客同情的。相较之下,上回报纸刊登未成年卖春少女的回答就坦白多了
缺钱用。有些女人只把身体当成工具,已超出了我们所能理解的范围了,当然,我们不敢乱说钱思诗一定从事那种工作,但基本上,我还是希望你少接触她为妙。”
她叹气:
“果真被你料对了,他们高中毕业便已分手。当年在班上,他们可是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呢!如果我们现在没有结婚,大概也分手了。”
“谁知道。不过至少我可以肯定你不会去从事那种工作──哎唷!”腰侧被狠狠地捏了一下。赶忙翻身擒住老婆的双手。“老婆,好不容易儿子丢在妈妈家,咱们有两人世界可过,你做什么破坏气氛,偏要上演驯夫记呢?虐待良家妇男是罪过的,你没听说过吗?”
“讨厌!如果我们分手,我才不会为了气你而作贱自己呢!我一定会找你大哥谈恋爱,然后当你的大嫂气死你。多棒呀!大哥英俊稳重、能力高强,又很疼弱小。”
他不悦地吻了她一会,不让她再自我陶醉下去。
“少来了。你几时看过水墨画旁边放一幅卡通画的?能看吗?你说,你『笑』想大哥多久了?”
“才没有呢!既然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又嫁了你、当然种种假定纯属幻想,你吃什么醋?”
他将床尾的棉被拉过来盖住两人。今年的冬天还算不错,没有太多的寒流,但冬天嘛,基本上总是冷的。被子盖一盖比较不会侮辱这个季节赋予的使命──使人冷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