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春雨绵绵有尽时,此痛悠悠无绝期。
※ ※ ※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磋叹第一声。
“海会枯、石会烂,书自然也会糊。”叹息第二声。
“既然没人知道秘籍在我们手上,那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将它弄丢了。”由嗟叹声转为乐观的自我安慰,但双手可没有闲着。
“你在做什么?”
“做还魂纸。”就见湛无拘收集来别人不要的纸帛,寸条片角地收拢于一气,丢入一只大木盆中,倒入清水。
“什么还魂纸?”生长于南方,她没见过有人把用过的纸张拿来再造一次纸的。
“在北方,竹子不是随处可见,当然制纸的料少,价就高。一般人都习惯收集不用的纸张再用来制纸,虽然制出来的纸材不若原有的质佳白细,但仍是好用。”
“我明白了,一般的火纸(冥纸)就是以还魂纸制成的。怎么?你想制火纸来祭拜那本阵亡的秘籍?还是祭祀那位死去的老者,祈求他原谅你有辱遗命?”不是姬向晚生性刻薄,她只是纯粹地根据他好玩的心性来臆测他现下可能会有的行为。
湛无拘顿了顿手边的工作,恍然道:
“对哦!等会得留一些纸浆制火纸,我差点忘了清明时节快到了,卖火纸很有赚头。”
姬向晚开始后悔自己提供了他另一项奇诡的乐趣,连忙问出她最初的疑惑:
“小湛,你到底为了什么要制还魂纸?”
“我得做出一本《极天秘籍》呀。”他理所当然地回道,一副她该很能理解的表情。
“你记得内容?”她满怀希望地问。
“不记得。但谁知道它的内容该是如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本册子我还是要送出去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非常期待秘籍现世后可能会引发的天下大乱。
她不可思议地瞪他:
“你不会以为你随便在书皮上写《极大秘籍》这四个字,就会有人相信它是一本有百年历史的秘籍吧?”他古怪、爱闹、好吃、不分轻重,但并不笨不是吗?
“看我的吧!如果我哄得过,你打算如何表示对我的钦服?”他涎着脸讨赏。
她皮笑肉不笑,伸手轻拍他头,敷衍地表示:
“好乖、好厉害,可以吗?”
“呜——汪!”他用力甩头,表现出即使是一只小狗也有他的自尊,拒绝别人的敷衍。
她忍住笑,推拒他蹦蹦跳过来的身形:
“好了,别玩了。我说真的,既然我们不幸弄坏了那本令江湖人趋之若骛的书,就当成是天意吧,别再沾惹这种事了。现下咱们有足够的盘缠,不妨往苏州赏景去吧,扬州的风光已大致欣赏过,无须逗留了。”
他嘟着双唇欺近她柔嫩的小脸,要不是她双手死抵着他面颊,他早已偷香成功。趁她忙着推拒他脸,无暇兼顾其它部位之余,他伸手悄揽她纤腰,极满意那触感与纤细的程度。
“湛无拘,我说别玩了。”见他扭曲变形的面孔依然不屈不挠地企图接近她脸,她才惊觉他又想对她不正经了。这人真的是没有男女之防得教人叹息。
“如果我亲到你,你就要嫁给我,就这么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了!你不要乱来。”她尖叫。
“碰!”
紧闭的窗户蓦然被一股巨力撞破。随着木屑四散于小小斗室的同时,冰冷的剑芒也直向屋内的人欺来,使得原本瞠目发傻的两人迅速改变其暧昧姿态,由湛无拘主导,左手将小佳人抱扛上肩,右手抓起门没的木闩阻挡剑光的来势汹汹。
由窗口撞进来的是一名著黑色劲装的妙龄少女,唇角带血,整条左臂无力地下垂,指间更是不时落下血滴,就见一把飞镖正嵌在她左肩上。很明显是与人打斗落败后的逃命样。
而这个重伤得上气难接下气的少女仍然无处于弱势的自觉,高高在上地命令屋主:
“别动!不然我杀了你们!”
外头有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有为数不少的人闯入小寺庙内找人。脚步由远而近,一道道被端开的门板显示出大肆搜寻的阵仗。
湛无拘放下姬向晚,将她护于身后,一双机灵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闯入者。
“如果你不快些离开,早晚给擒住,并且顺道连累到无辜可怜的我们。”
“住口!”少女怒斥,弹出一指,就见一束粉末飞散在两人的顶上。
湛无拘连忙拉起外袍,兜头飞转着衣料,旋住了蓝色粉末,向门口甩去。
门板正巧被瑞开,外边的人尚来不及跨入逞威风,便已被暗器袭击。出于反射动作,为首的人立即以剑劈出“米”字刀法,将飞来的衣袍划成碎片,然后——
“哇!蓝花粉!”惨叫声四起,就见几名大汉摀住头脸哀号不休,大呼着眼睛看不见……
第二批寻来的人马,立即分派一部分人手救人:
“快带他们回去解毒,其它人小心妖女的毒粉,放箭!”
“哇呀!”湛无拘不待细想,将姬向晚带上屋梁。下方已变成各式暗器齐发之地,由窗口、门口外边源源不绝地乱射进来。
躲得狼狈至极的少女终于也发现了屋梁上方竟是最安全无虞之地后,连忙提气飞纵而上。
湛无拘大呼小叫:
“别、别、别!太重了,会塌的。”
“下去!”少女娇叱一声。为防止屋梁塌陷,飞身上来后反手就要打下湛无拘。
“嘿!你的心肠很歹毒哦!”湛无拘仅微微一闪,就躲过了她的暗算。如果他更坏心一些,更可以借方使力让她下去与门外的人相见欢。
“哼!你们中原人,没一个好东西!”少女扭曲着面孔怒叫。想再度攻击人却力不从心,反倒徒使自己站不稳地几乎掉下去。
湛无拘无视于底下的乱镖齐飞,颇有兴致地问道: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呀?”有几支不长眼的利镖往上窜来,被他以衣袖挥开。
“你姑奶奶!”
湛无拘迥身将身后的姬向晚护入怀中,门外的刺客似乎已发现他们躲在梁上,箭镖往上斜射而来,他开始动脑筋找脱身之策了。
“好吧,这位老姑奶奶,你自个保重,我俩还有其它要事,少陪了。”一掌往上顶去,将屋瓦打出一个洞口,不由分说向上窜出。
唯一的失误是老屋舍年久失修,在他俩破瓦而出后,房屋竟径自片片瓦瓦地散落,最后在一声轰然巨响下垮掉了。
“那……那位姑娘……”姬向晚好不容易从打颤的齿牙里挤出声音,担忧着那位受伤的少女。
湛无拘分神看着,只见一道黑光由瓦砾里飞身而上,紧追于他之后,笑道:
“别担心,我看她命硬得紧。”
“在那边,快追!”数名大汉在惊吓过后,发现了在屋脊上飞窜的人影,大声吼叫着。
黑衣少女不客气地拿湛无拘两人当挡箭牌,紧随于他俩左右,以避右下方追杀者的暗器。
“老姑娘,你很不容气嘛。”湛无拘哼声冷嘲。
“你的荣幸!”果然是一副施恩的口吻。即使不断地消耗体力令她身体难以承受、吐血的情况加剧,她仍硬着一张嘴,并企固还击下方那些追杀者。
探手入怀,便要向下泼洒毒粉,不料倏来的一道劲力,点麻了她手掌,教她张不开手指。
“你做什么!”她大怒,一时使不上力的身形猛地往下落。
湛无拘伸手拎住她衣领,淡淡道:
“风很大,你的毒粉不仅会伤到那些江湖人,也会波及无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