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妈咪!妈咪!」我尖声喊着妈咪。好可怕,爸爸怎么躺在浴缸里,都不理我?而且浴缸里的水怎么红红的?
妈咪听到我的叫声,很快的冲进浴室里。「不!天啊!」妈咪发出恐怖的哭声,身体逐渐瘫在浴缸的把手上。
「不!浩天,别丢下我……浩天,你醒醒啊!别吓我,你醒醒啊,浩天!」妈咪一直哭着、喊着爸爸的名字。
但是爸爸没有醒过来,有好多人来了,他们把爸爸放在一个架子上抬走。
妈咪告诉我,爸爸到天上去了。
天上好玩吗?爸爸怎么没有带小每一起去?爸爸总是会带着小每到处去玩的。我这样问妈咪,但是妈咪只是抱着我直掉泪。
爸爸到天上以后,妈咪就变了。
妈咪不再是以前那个爱装扮我的妈咪,她不再替我绑辫子,不再替我系蝴蝶结;常常一整天坐在客厅里,望着爸爸的照片发呆。
大部分的时候妈咪都不太理我,但有时候却又会拉着我问:「小每,妈咪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虽然我很想去找爸爸,但妈咪的样子却让我好害怕,她都不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小每惹妈咪生气了?要是爸爸回来就好了!爸爸在的时候,妈咪总是笑咪咪的,而且学校里的小朋友都说妈咪好漂亮,现在妈咪也不穿漂亮的衣服了。
有好多人来到家里,他们对妈咪好凶,还说什么要我们赶快搬家。
搬家?为什么呢?这里是爸爸买给小每和妈咪的,为什么要搬家?如果搬走了,爸爸从天上回来会找不到小每和妈咪的。
「小每,来妈咪这儿!」妈咪喊我。
我乖乖的走到妈咪身边,妈咪抱着我,就像以前爸爸在家的时候一样。「小每爱不爱爸爸?」
我用力点点头,当然爱爸爸啰!爸爸很疼小每,常常给小每当马骑,还给小每买好多糖果。
「可是有坏人害爸爸,小每怎么办?」妈咪又问我。
「不会的,爸爸好厉害,会把坏人打跑。」我摇摇头。
「可是……」妈咪又开始流眼泪了:「那个坏人害爸爸到天上去,再也不能陪小每玩了。」
「那小每就把大坏蛋赶走。妈咪,大坏蛋是不是像大野狼一样坏坏?那我们就在他肚子里装好多好多石头,让他沉到河里去。」
妈咪突然抱我抱得好紧。
「妈咪?」妈咪都不说话,好奇怪。
「小每乖,小每是个大孩子了,对不对?」
我骄傲的点头,对啊!小每会自己做功课、整理东西,隔壁的大宝还要他妈妈替他整理呢!
「如果有坏人欺负爸爸和妈咪,小每会不会把坏人打跑?」
「嗯!」我用力的点头。「小每要保护妈咪!」
是不是小每说错话了,妈咪怎么又掉眼泪了?
「妈咪你不要哭了,小每会乖乖的。」
「妈咪知道小每最乖了,妈咪不哭。」妈咪擦擦眼泪,对着我笑。
「小每乖,你要记住,那个坏人叫做于振刚。来,妈咪写给小每看,一定要记清楚。」
「小每记得,坏人的名字是于振刚。妈咪,坏人长什么样子?像不像大野狼?有没有尖尖的牙齿?」。
「没有,小每要记得,坏人不一定都像大野狼。于振刚很年轻,长得很好看,可是这里却比大野狼还坏。」妈咪指着我的心。
「就是这个坏人害爸爸离开小每和妈咪的吗?」
「嗯!就是于振刚。小每,你一定要记得,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全心全意、努力学习,这样等你长大后才有能力替爸爸和妈咪报仇。小每知不知道什么是报仇?」
「知道。」我用力的点点头。「就是像小红帽那样,在大野狼的肚子里装好多石头,对不对?」
妈咪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了,还好紧好紧的抱着我。「对,小每好乖!小每是妈咪的心肝。」
「妈咪也是小每的心肝。」我也抱着妈咪。
「好了,小每赶快去睡觉了。」
「明天早上妈咪会送小每上学吗?」
妈咪没有回答我,只是摸摸我的头,对我说:「晚安。」
隔天妈咪没有送我上学。
因为妈咪再也没有醒来过,我看到妈咪抱着爸爸的照片躺在床上,白白的床单上有好多血。
妈咪「自杀」了。
第1章(1)
前面传来司仪的声音,婚礼就要开始了,我心里却犹豫了起来。我知道很多人在婚礼前都会患得患失、甚至想要逃离,但是没有人会有像我这样的心情。嫁给于振刚是我从懂事以来就立下的心愿,却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复仇!
我有些紧张,双手掌心也因而微微发汗,但是我抬高下颚,装出快乐骄傲的模样。
我二十二岁,于振刚三十二岁,老实说,我一点也不爱他;可是我才不在乎呢!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毁了他!毁了他拥有的一切!
我并非一开始就是这么恶毒的女孩,以前我是爸妈心目中最善良的小公主,过着无忧、快乐的生活。可是十岁那年,爸爸的公司倒闭了,而且欠下一笔庞大的债务,爸爸因此而自杀,不久后妈咪也跟着爸爸走了,我则被送进了孤儿院。妈咪自杀的前一晚告诉我,是一个叫做于振刚的坏人毁了爸爸的公司,害我们家破人亡。
于是,在我小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在孤儿院里我拼命用功念书,因为只有成绩好的孩子才有升学的机会;我不想国中毕业就到工厂当工人,像阿珠那样,每天抹着厚厚的发胶、打扮俗丽的去上工,下班后只能窝在床上谈论工厂里的男孩子;我是不同的,我是一颗珍珠,不该埋没在看不见未来的工厂里。
后来我考上大学,而且是第一志愿的国立大学,院长很高兴,因为我是院里第一个考上这所大学的孩子。
上台北注册前,院长找我谈话,并且对我说:「院长早就看出你不平凡,上了台北后你可要继续加油,为我们博爱育幼院争光啊!」我表面上恭敬的保证一定不辱她的期望,心里却明白: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接近于振刚。
院长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仔细的交代我:「这里面有一家公司的地址,是一个赞助你上大学的大好人,你上了台北后要记得谢谢人家,可别让人说我们『博爱』的孩子没有教养。还有一件事,这位先生还提供你一个工读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的做,知不知道?」我点点头,藉口要整理行李,逃离了唠叨的老院长。
事情也实在太巧了,这个院长口中所谓的『大善人』,居然就是害我家破人亡的于振刚!看来他的罪行连上天也看不过去了,才会作了这样的安排。
开门声打断我的思绪,伴娘进来告诉我,婚礼再过十五分钟举行。她一推开门,我就看见门外于振刚带笑的脸,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外对着我望,眼神有点奇怪。我赶紧微微低下头,挤出一丝对着镜子练过千百次、新娘子该有的美丽且羞怯的笑容。
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情形,我至今仍然记忆深刻。
于振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坏人,我的意思是,他长得很有型,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且体格保养得很标准,不是我想像中满脸横肉的坏人样。当然坏人的脸上是不会有标记的,我提醒自己不可以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
「你是柳小每?」他问,声音很有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