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狂地骑著、找著,小谢子沿著路问人,却是没有古良的消息。
骑到了当初跟古良分开的地方,已经是接近了黄昏。再不回头,就要赶不上富贵山之会了,然而小谢子却连一丁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左顾右盼,又不晓得古良会上哪去。
古良虽然不可能就待在这儿傻傻地等他,但是他不是个随便的人,既然说好在富贵村里见,就不会无缘无故地爽了约。
难不成,是真的被污衣给绑了去。
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得回头去富贵山?
此去路上,切莫回头。
如果我不小心回头的话呢?会怎么样?
生不如死。
猛然想了起,小谢子决定赌上这一把了。
如果真是污衣绑了去,帮主已经回来的现在,想来他也不敢随便伤害这宝贵的人质。
但是,如果是让盗匪绑了去,以古良的个性,搞不好真的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想到了品山脚下的一夜,小谢子就慌了。
驾著马,小谢子决定方圆十里都给找遍了。
“高高瘦瘦的二十岁男子?”一个老妇吃惊著。
眼见问遍了人,终于有人有印象,小谢子不禁喜极而泣了。
“他是不是穿著破破烂烂的衣服,长得白净白净、斯文斯文的。他的身边还牵著匹马,那匹马是淡棕色的,马尾巴有撮黑色的毛,马鞍是……”
“对对对!就是他!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小谢子著急地问著。
“那天看他在雨里走著,好奇地上去看看他,才发现他好像烧得厉害……”
“他呢,他现在在哪里!?”小谢子著急地问著。
“……我是记得,他问我哪里有大夫,所以我就跟他说,往东北三里远的地方,有个小镇,里头的东巷尾住著个大夫……”
“多谢大婶!”小谢子驾了马,急急忙忙地奔了去。
“……可是一听说这大夫的诊金很高,他摇了摇头,就说他不去看了。我一再地劝著,后来,他就说他宁可去西北的镇。我说,西北镇上的大夫前些日子带著妻儿回老家了,而且西北的镇远,他现在这样子是走不动的。可怜喔,看来是连马都骑不动了……唉,我就说,命只有一条,花点银子没关系。他说他身上没那么多银子,我就说他何不卖了卖这马,救命最要紧。要不是他看来病得厉害,我也不会叫他去东北的镇了,我就直接带了他回去休养,他长得也不像是坏人,只是衣服脏了点……唔……我说到哪儿了……咦……人呢?”老妇人眯著眼睛瞧著,然而天都黑了,也见不著小谢子的人影了。
找到了大夫家,大夫说天晚不应诊,结果叫小谢子跳了进屋,一把拉下了床。
“八月十七晚上有个人来应诊,二十岁年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衣服有很多的补丁,有没有印象?嗯?没有印象的话我就杀了你!!”
“有有有!老夫有印象!”大夫连忙喊著。
“人呢!?”
“人……我……我不知……”
“你敢说不知道我就杀了你!!”
“啊啊,老夫想起来了,他拿完药就走了,说要赶著回去,我叫他先找家客栈歇歇,他却说不用。”
“骗我!如果他回去了,路上我怎么找不到人!”小谢子眼露凶光。
“大侠饶命啊,饶命啊,说不准他老人家迷了路,或者是倒在了路上,所以才没到……”
小谢子松开了他的衣领,失神地看著那个大夫。
“你说……你说他会倒在路上,倒在路上!?他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你又要让他走!?”
“他说他赶著走,不想留,我才没让他留的。”大夫暗暗吞了口唾沫。
“再说,我的药是药到病除,只要喝足了六帖,一定好的,我想让他先走也没事,所以……”
“所以所以,你就因为自己想的所以就……”小谢子跺著脚,可是却又没有办法。气得踢翻了张石桌,就大踏步地跑了。
留下个年迈的大夫,擦著冷汗。
天哪!
小谢子出了大夫的屋子后,精疲力尽地跪坐在地。
算算时辰,也该是富贵山上集了会,帮主复出、污衣阴谋大显之时了。
然而……然而……古良……古良却……
小谢子一拳击上了泥地,哑声地哭著。两天,两天的时间足足可以让他回富贵山了,他却为什么没回…….为什么……
被污衣绑了去,总还可能要得回来,但是,如果他是倒在了路旁,两天以后,他……还能在吗……
求求诸天神明,明示我一条路吧。我该回头去富贵山,还是从这里慢慢找起。
时间不是问题,要我找多久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月亮有点缺,然而那普照著大地的月光却是依旧明亮的。
小谢子低著头,看著地上。直到一道清水泼上了头。
“对不住对不住!”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连忙喊著。
小谢子抬头一瞧,另一个脸色痴呆的壮汉扛著两担水,正傻呼呼地对著他笑。
“路上不平,傻丁一个没注意,给您洒了上,真是对不住啊。”老人对他不住地弯著腰。
“傻丁!还不给人道歉!”
“嘿嘿嘿……”那个大个儿还在呆呆笑著。
“没关系……”小谢子喃喃说著。
“那,咱俩就走了。傻丁,水担好啊。”
然而,那个大个儿却还是傻傻看著小谢子。
小谢子抬起了头,也是愣愣看了他一会儿。
“……有见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白白净净,衣服上面有很多补丁的人吗……”
才刚走了两步,老人回过了头来。
“姑娘,姑娘,姑娘也在找人,十八岁,小小孩,眼睛大大……”大个儿笑著、唱著。
“走了,路上别乱说话。”老人低声说著,大个儿担著水,也大跨步地跟著了。
小谢子站起了身,跟著两人走了去。
那是间半倒的茅屋了,门外头一个老妇正在烧著水。看见了两人跟小谢子,吃惊地站了起来。
“怎么,怎么让人给跟来了?也不知道是贼还是兵,两个都担不起啊。”
“他找人,给他看看。”老人说著,走了进屋,大个儿和小谢子也跟著进了去。
古良静静侧躺在一堆稻草上,脸色比前些日子看到的丐帮帮主还要难看。
“姑娘,擦擦脸。”大个儿接过了老人给的手巾,在水里揉了揉,递给了古良。
古良没有睁开眼,只是静静接了过。往自己汗湿的脸上抹著。
“古良!”小谢子突然喊了一声。古良微微吃了一惊,手里的手巾掉在了地上,他张开了眼,见到小谢子,轻轻笑了笑。
“小谢子。”
小谢子笑了开,扑上了古良,亲亲热热地蹭著他。古良别开了脸,重重咳著。
“别靠近我,小谢子……你也会病的。”古良一边咳著,一边说著。
“没关系,没关系……”小谢子呜咽著。
“你真的找来了,我还以为暂时见不到你了。”古良轻轻叹著。
“呜……古良……”小谢子哭著,往古良的身上摩娑著。
古良的身上还是烫烫的,他说话呼出来的气息,还是有点热度。
“哭什么,我不是没事了吗……”古良淡淡说著,缓缓闭上了眼睛。
“……古良……古良?”小谢子吓得不住摇著他。“你怎么了,怎么了,说说话啊,说说话啊!”
“他总是这样的,好一阵、病一阵。累了就睡,醒了的时候有时说话,有时不说话。”老人说著。“半夜倒在了路上,叫我的傻孩子看到了,一路就扛回来家里。脏得像个泥人似的,我跟内人洗了好久,才把他身上那层泥给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