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离开吧。”
他对这个人才俊秀的书生起了惜才之意,因为不愿计较,他轻轻的下了命令,仆役却仍有气,却碍于他的命令,只好作罢。
两人出了门,那书生也跟着出了屋子,彷佛在看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离开他的房子,或是还敢厚颜无耻的赖在他的屋檐下不走。
“这书生究竟是谁,我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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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鱼洋百思不解,回官衙里翻了在此上任后的卷宗,也未发现有什么与那书生有关的冤案。
最后他叫来师爷林宗仰询问,讲明今天发生的事情,问他是否认得那位住在半山的书生。
林宗仰身材矮小,办事却极机伶,也因为受归鱼洋所提拔,所以对归鱼洋十分忠心耿耿。
归鱼洋离开此地,回乡去迎接爹娘骨灰来此下葬,更是把官邸内的事情都交给他办,可见归鱼洋对他的看重程度。
听完了归鱼洋叙述,林宗仰也同样不解的摇头。
“大人,我也不知那位书生是谁,也从未收过有关于他的状纸,料想有些民间书生狂狷自大、批评世事,不把当任的官爷看在眼里,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想必这人对任何人都是如此无礼。”
他这样说也没错,世上也有这样好发议论的书生。
归鱼洋点了点头,料想连林宗仰都不知道,这官邸里恐怕也没人知晓了,可能真是如林宗仰所说吧,可是看那样子,又像他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不太像是那种喜爱议论世事的狂狷书生。
归鱼洋怎么想都没答案,只好放宽心怀,不再细思这一件事。
“那我回府去了。”
“是,恭送大人。”林宗仰弯腰一礼。
归鱼洋转身离去,却没见到林宗仰矮小的身子更加低垂下来,他的脸上带着犹豫,透露出内心的煎熬,忍不住低声喃念着歉语。
“大人,这一件事就请您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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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刚才那书生的面貌在自己的脑海里绕了几绕,明明不合乎常理,怎能放下心怀?
“相公,你今日早回了。”
爱妻梁婉玉递上一碗绿豆汤,他感激的接过,却又不由得唠叨几句:“你已经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又何必进厨做这些东西呢?万一太过操劳动了胎气,岂不是糟糕。”
“做给相公吃的,怎么会谈得上操劳呢?快些喝吧。”
梁婉玉声音温柔,拥有小家碧玉的气质,脸蛋虽然称不上美丽,却是一派的温婉,让人了解她的性情原本就极为温和善良。
“晚了,这里白日热晚上就冷,你出门也不多加一件衣衫。”
归鱼洋有些唠叨,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梁婉玉感动的低下头。
“相公,你对我真好。”
“说这什么话,好象我们之间是陌生人一样,你是我的进门妻子,不对你好,我要对谁好呢?”
“怎么不戴着我娘的玉环,她生前一直说那趋凶避吉,你戴着,若是有什么事,我娘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的,要知道生产不是容易的事。”
见她白裸着藕臂,他又叨念起来,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生产了,生产是一件难事,他着实忐忑不安。
梁婉玉点头,小声道:“相公,我下次就记得了。”
归鱼洋点头,这才喝下那碗绿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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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直记挂着那位书生的怒颜,归鱼洋连想了几日,但就算想破了头,也没有办法厘清自己究竟何时得罪他。
翻阅无数的卷宗,也不知那书生的姓名为何,趁着今日天空多云,走起路来没那么热,他又上山去了。
木屋外一片空寂,轻敲门,门内没人响应,于是他推门,这次门没像上次那样一推就开启,竟是锁着的。
“请问有人在吗?”
归鱼洋连连喊了几声,才在屋后听到声音,他转向屋后,见到那书生,他有礼一揖──
那书生提着水直接见他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怒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说过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说得这么不客气,让归鱼洋也一股气往上冲。
他明明是有礼而来,怎知这个书生每次说话嘴巴都不饶人,倒像他俩是一辈子的仇家似的。
“你不欢迎我,你以为我就爱来这破烂地方吗?”
因为气一上来,所以归鱼洋说话也极为刻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冯笙寒提起桶里的水直接往他身上泼。
“既然你不爱来,就快点滚吧。”
归鱼洋被淋得满身湿,那水是山水,冰凉彻骨,但他气得完全不觉得冷,直想要杀人。
归鱼洋怒火上升,他好久、好久不曾这么生过气了,眼前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哪里像个知书达礼的书生,真是欺人太甚,害他一股火也往外冒,竟跟他一般见识起来。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吗?
第二章
归鱼洋踏前几步,抓住那书生的手,也毫不客气的拿起另一桶水往他身上泼,以牙还牙的让他满身湿。
冯笙寒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他湿淋淋的,全身狼狈,风一吹来,肌肤一阵寒冷,不禁咳了几声。
“你、你……竟敢泼我水……”
归鱼洋哪管他咳嗽,他气得直想揍他一顿,他蹲下身子,将脸朝着冯笙寒靠近。
冯笙寒双手抵在归鱼洋的胸前,被冷水给冻得发白的双唇,执拗的大骂着,但是双睫却因为归鱼洋的接近,而不安的羞颤着。
归鱼洋没有发现他两身躯几乎贴近时,那书生一闪而逝的不安表情,他一肚子火,只想给这书生一个教训。
“你给我听着,我不晓得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因为我根本就不认得你,回官衙、府邸,我也查过卷宗,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一般,我跟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冯笙寒本来羞于跟他相对,一听他说得颠倒是非,忍不住用力朝归鱼洋的胸口击去,气得咻咻喘气,含怒带怨的眸子直直的跟他对上。
只不过他眼里快要流出泪水,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愿被归鱼洋笑话,只怕早已失声大哭。
“你竟敢说你不认得我,归鱼洋你这人面兽心的禽兽,忘恩负义的双面人!你无情无义、欺人太甚……”
听他越骂越不象话,哪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归鱼洋拉下脸,强握住冯笙寒击打他胸口的手,声音沉重得像铁一般。
“那你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我根本就不记得二年前到此接任县太爷的任何事情。”
冯笙寒用力扳着他禁锢住他的双手,这种瞎扯的事他也赶拿来骗他,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你休想胡说骗我!”
归鱼洋撇嘴,简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将他抵在地上,在他耳朵旁吼着自己今年在家乡才发生的事。
“这种事情有需要骗人吗?我去年回到家乡,为了将爹娘的骨灰移到这里安葬,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撞到后脑,休息了三个月才醒过来,来此上任两年内的事情全都忘记,我现在还在适应这里的生活。”
冯笙寒怔怔的望着他无可奈何的目光。
归鱼洋低叹一声,他不想背负别人莫名其妙的怨恨,这让他有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他将手劲放松,随即站了起来。
“若是两年前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恐怕你要说出来我才晓得,要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何时得罪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