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完了!事情闹大了……梁子结大了……我昨天算是白来了……
「慢著!」拦下被押去的小卒,我对应劭道,「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草率。」
「狗官,难道你还想落井下石不成?」不知哪儿传来的一声讥讽,让我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
心情糟糟的。
早上确知自己在可爱小少年汪汪的心目中形象就已经是一个恶官了,这次又听到一声狗官,心里自是不好受。
哪个当官的喜欢别人左一声狗官右一声狗官的?
试想本老爷当了三年的官,在这个小小县城虽说是没有做多少好事,但也没有做多少坏事会让人戳著脊梁骨骂狗官的,自己也以为自己上对得起社稷下对得起黎民。
偏偏这个将军一来,就惹出我这么多麻烦事来。
掐指算算,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动过脑子了。
「将军把他放了吧。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道,挥开两边的士兵,替那个小卒松绑,尽显我小小县令宽容于人的博大胸怀。「将军过虑了。再说下官也丝毫没有损伤。」我一边解著绳子一边抬头对应劭道,一不小心,粗糙的绳子上有毛刺刺到手指头,痛得差点跳了起来。
「只怕真是小将手下的错。」应劭道,眉头紧皱。
「没有人会在大清早放火烧人的。」我笑道。
一旁将士立刻静了下来。
我脸上微笑著,心里著实哀怨。呜呜呜……我没事干嘛要来给人松绑呢……叫一声韩师爷去做不就得了……好痛……我可不要以抬起自己的手来吮手指头?
「李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宋烈道。
应劭没有说一句话,眼瞅著我。
「所以说,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对著一大堆人摆出我最和蔼可亲的微笑来,「可能只是不小心失火。并非有心人所为。」低下头,继续地帮那个小卒解著绑在他身上的麻绳。
四周感动得一点声音也无。我心里不由地暗暗自喜,眼瞅著通过今天,本老爷我成功树立了我仁慈宽大机智聪慧的青天大老爷形象。
功德无量啊……
「老爷……」头顶上传来被绑的小卒感动的声音。
我喜滋滋地听著。手继续努力地帮著五花大绑的他解开捆在身上的绳子。
「您真是青天大老爷……」
就是就是嘛……
低头努力地解著,手指上刚刚被毛刺扎到的地方也显得不那么痛了。
「……」
怎么没有声音了?
说了青天大老爷后,怎么没有别的赞美的词了?不是应该说朝廷有像我这样的老爷,是百姓的幸福吗?我好奇地抬起头来,正望见那个小卒无奈地转过头来望著应劭的情景。
心下诧异,望向应劭。「怎么了?」
「……」他大将军嘴唇动了动,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我手停在那根死死解不出来的绳结上,转头望著宋烈。
宋烈无奈地瞅了瞅应劭。嘴唇动了动,也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有事?心里略有纳闷,就听得头上的嘴巴再次开口,「老爷……」
「嗯?」
「您真的很聪明,我很佩服您。」
「嗯嗯。」
可是为什么用那种像要哭的声音说呢?
「所以我想请求老爷您一件事……」小小扫院子的士兵像要哭出声来似的说道。
「说吧。本老爷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老爷您能不能不要再解绳子了……」小小士兵无比烦恼道,「原来这条绳子上只打了三个结,现在老爷您一弄,变成八个结了……」
「……」
第四章
至于那次的著火事件到底是什么原因?
呵呵……
「我说啊,纵火的人是大老爷您吧。」某日跑去看那个卖花的小兰,那天早,我们一边牵著驴子回到县衙的小福不知听韩师爷这个家伙说了什么,照样儿地跟人家小兰说了一遍。岂料人家牙尖嘴利地一句话就戳破了。
「怎么可能是我们老爷啊!」小福一脸不信。
「呵呵……」我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拉扯著,保持著一个无辜的笑容。
「怎么不可能!」小兰一叉腰,小福的身子就缩了缩,「你们老爷手笨脚笨的,保不准就是你们老爷弄出来的大火,烧了人家将军的客房。」
「呵呵……」每当我发出这种笑声的时候,一般都是我比较心虚的时候。
「老爷?」小福疑惑地望著我。
「呵呵……」我傻笑,「只要你别跟韩师爷说就好……」
到底怎么回事呢?呵呵……
本老爷不是在那里睡不安稳吗?
趴在桌子上,又睡不安稳,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事?
呵呵……
迷迷糊糊地我是记得自己曾经手乱划的时候,把什么东西碰落到地上的。
能放在桌子上的,碰到地上之后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火灾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呵呵……
而且那个东西我昨晚跟著人家大将军夜谈的时候还用到过的……
呵呵……
著火事件之后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小小衙门里倒是常有贵客来到。就是人家大将军应劭。他大将军目前好像真的只是休养,过著一种极其闲散的生活。每日早晨我拉著我的驴子转悠的时候,偶尔转到他大将军的营地,会看到他在看人操练一下,偶尔甩几下,然后呢,当我转回到自己衙门的时候,总会看到他大将军已经端坐在我的客厅里,悠闲地喝著茶,面前摆著一盘棋,等我回来下棋,可怜我小县令身无分文两袖清风,茶罐里只有少得可怜的茶叶,被他大将军来几趟就喝光了,还得私地里派小福出去买茶叶……
怎一个惨字了得。
本来要是衙门里没事的话,我转悠一圈之后,再回到自己两位老人家住的地方给二老请一个安,就可以溜回自己房间睡回笼觉了。如果不想睡的话,也可以跑去书房里看看书。至于下棋……
从几年前墨樵一走的时候,棋子就全被收了起来。这种费心费时的活,我才不愿意做……
「真是命苦啊……」我叹息著趴下,对著背对著我的如花,「一想到还要回衙门里去陪人家下棋,我就想著干脆赖在你的倚翠楼得了。」美酒,名琴,美女,我的生活本来可以没有一点烦恼的啊啊啊——
「好啊。本姑娘这里随时欢迎老爷您。」如花最近不知从哪里学了些彩绘,对著镜子画啊画,自己颊边出现了一枝冰梅。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赶回去。」我想了想,还是起身了,「人家大将军,不敢得罪,又是王爷的儿子,不定哪一天,这小小的县城就分封了人家,我要是现在得罪了他……」望见一枝大笔向我脸上戳来,我警惕地退后一步,「干嘛?」
「老爷看如花今日的妆如何?」大小姐今日对这个兴致特高,连弹琴都没弹了。
「不错不错。」我望了一眼,注意力一下子分散了开来,「不过……梅花瓣上的雪的颜色浅了点。」拿起一枝小毛笔,蘸了点银色跟粉红色的颜料,在她脸上的花瓣边轻轻描了几下。「这样子就差不多了。」我退后一步,端详了下,「不错不错。」
「小女的丹青当然比不得老爷您。」如花笑道。
瞅了瞅笔尖残留的颜色,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略有些刺鼻的气味,「这是什么颜料?」画到脸上,竟然没有融化开来。
「是西域传来的一种颜料。以前我去那边的时候见识过,但没留下心,前几天闲著无聊,便想到了,派人快马到那边买了一些过来,让这里的姑娘们自个儿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