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可爱啊——哈哈哈——」老奸巨滑的笑声在餐厅里响起。任谁也想不到是刚才那个柔柔弱弱的累得连课都不想上的少年发出的。
纳德的脸轰的一声像是着了火般。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被傅安那种似真似假的表演骇到了。纳德用力地戳戳戳,戳自己盘中的培根,脸上还在发热。
不捉弄一下人,傅安就没精神么?
他知不知道他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会让他产生多大的误解的。
可是说实在的,有时候纳德也会在想,这真的只是捉弄吗?
「哎,一想到明天就要跑凡纳尔一趟,心里就感到无聊。」傅安长长好叹一口气。
要去凡纳尔了吗?是母亲来了,要让安回去了么?嘴里的东西似乎一点味道也没有了。
傅安瞅瞅低着头的纳德。「对了,你也要跟过去。」
「是的。」他应一声。想起了凡纳尔那边的仿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堡式的城堡,心里就闷闷的。他是不大喜欢那个地方的。虽然说他踉着傅安在那边住了超过十年。
那边的社交,那边的女孩子,都不是他喜欢的。
只有在这边,傅安的身边才是只有他的……
可是如果只让傅安一个人回去,自己会不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呢?
也许傅安根本就不喜欢这边吧……
想到这里,心里突然闷得慌慌的。
只跟着我一个人,只跟我一个人玩,傅安会不开心吗?
「是昨天那个叫莫先生的律师叫你回去的?」他就知道那个家伙来没有什么好事。
「是的。下午就回去。」傅安笑着拿叉子过来戳纳德盘子旁边的一片柠檬。
「啊啊啊——」纳德叫了起来,「你,你你——」呜……又来动他盘子里的东西。
难道,难道傅安他就不知道,这个行为是会很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的吗?会有人以为他们,他们俩个……
「你的脸在红。」傅安笑笑的声音传来。
「啊……」纳德慌乱地抬眼,看看四周的人有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却刚好看到傅安两片红色的薄唇轻抿,含住那片柠檬。黄中略带着那种美丽的青色的柠檬外皮,衬着那种淡淡的让人看了就觉得酸的黄色的薄薄一层果肉,再配上含住果肉的两片柔软略偏深色的粉红的唇瓣,那唇瓣上微微的湿润就跟果肉上微微的薄汁一般,在清晨的光线中似乎略微地有些漾开来,是一种令人难以移开眼光的情色的艳丽——
「啊啊啊——」喉咙干得可以,纳德连忙低下头来大大地喝了一口咖啡。却不意地被呛到了,慌乱地抬起头,这下明确地看到除了傅安,连三叶都在注意他了。
「你的脸的颜色又变了,」傅安还咬着那片柠檬,斜眼看他,那双明眸中,是掩盖不住的促狭的笑,「现在变成白色了。」
「呜……」纳德发出挫败的低鸣。
「纳德的心里一想到什么事情,脸上就会摆出相应的表情来呢。」傅安放下那片柠檬,笑着说道。酸酸的味道,使得人好像清醒了好多。
同样是十九岁的少年。傅安就可以保持着那张脸的表情一动不动,哪像他,心里一想到什么事,脸就会轻易地红起来。真是凄惨的一个习惯啊……
「是习惯于被傅安欺负了吧……」呜……真是可悲的人生啊……
***
下午,派了人来拖走一大堆的行李后,纳德悲伤地瞅了三叶一眼,「真的不过去?」这意味着他在凡纳尔再也喝不到香浓的咖啡再也吃不到烤得香软得似乎入口即溶的面包了。想起那种三叶做的面包的独特香味,不由地大大地咽了口水,「你真的不过去?」
「夫人吩咐我在这里管家。」三叶笑道。
「走了啦。」傅安拉拉纳德,「有什么好悲伤的,昨晚她偷偷在你的行李里装了一大袋的面包了。」从某个角度来讲,纳德也很讨人喜欢。
三叶微笑着。
「我看过了……」纳德悲伤道,「可是今天数了数,只有五十个,还不够吃两个月……到了两个月后——」后面的话在傅安的怒瞪下嘎然而止。「好了啦,走就走嘛……」
咕囔着向二人道别,跟着傅安进车子里。
两辆黑色的车子,—辆是纳德跟傅安乘的劳斯莱斯,里面开车的是屈然,后座上就是两个人,另一辆则是由莫先生开着的车子。载着五个人,快速地驶向机场。
车子里,「啊啊……真不想去啊……」纳德瘫在座椅上,「凡纳尔……好无趣的地方……」
「现在说已经晚了。」傅安望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屈然。后者驾驶着车子,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是啊……」悲哀地叹口气,纳德偏过头来看看傅安。在他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傅安的侧脸。白皙得尊贵的脸色,代表着聪慧的额头,纤巧直挺的鼻梁,再是线条柔和的唇……几缕黑发散落在额前,很柔顺的感觉,在车窗处吹起的风中拂过侧脸的曲线。美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再咽了咽口水。
安真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有一种他独有的气质的呢……
这大概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吧。
傅莱特家族,在如今还是实行帝国制的凡纳尔国里,可是少有的跟皇室最有血缘牵绊的家族了。虽然是很远的旁支,但是皇族那么的衰竭下去……
纳德突然怒火冲天。
傅安看着屈然,居然看了有一会儿了!居然还抚着额际沉吟着!
这种样子,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竟然有点像是怀春的少女在想心事一般……而且!居然没有发现他在观察他!以前的傅安,一直都是感觉很敏锐的!
纳德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屈然的后背。如果说眼光有温度的话,屈然的背靠着的靠垫大概早就被烧穿了两个洞了吧。
屈然像是有所感应地回过头来。就这在一刹那,车子发出强烈的「叽——」的一声,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纳德只觉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振了一下。而后,车窗的玻璃在剧烈的振激声中全部碎裂开来,眼前立刻一片晕眩。
狼狈地被傅安拉出车,在流弹纷飞的街道上不停地跑着。子弹不停地从身边咻咻一一飞过。是一种让人恐惧的声音。
天哪,遭人伏击了。难道说昨天的遗产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危险吗?
「纳德快跑!」是傅安的叫声,拉着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的纳德往人多的地方奔过去。
「啊——」是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的尖叫声,身边的人乱成一团。纳德的耳边有呼呼的风刮过去。一梭子弹冷冷地从脸旁射过去,纳德惊愕地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原来被打爆轮胎的车子「轰——」的一声起了大火,红色的火球带着灰带着尘粒在那僻静的大道拐角升起。
那是他们去机场必经的路,也是唯一稍微冷僻的一段路,没想到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纳德只知道自己有脚在不停地跑着,不停地往前。不要怕!不要怕!有屈然在呢。可是傅安呢?
忽然之间心里极度地骇怕起来。「傅安?傅安——」纳德忽然就停下来,紧张地唤着傅安的名字。傅安不在左边!博安不在右边!傅安不在前面!傅安不在自己后面!纳德的心忽然就停止了跳动。刚才傅安还在自己身边的!
狙击手的冷冷的枪管的反光在高楼的一个窗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