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那天晚上跑出来,找到我,我那时候也已经是过不去了……」难过的,不只是心里。有时候想想自己跟傅安,真不知道如果脱离了身边的人,他们能够做些什么呢?他不能想像自己,傅安呢?他也不能想像……也许傅安能……毕竟傅安好像比较强……也许他自己也能……毕竟他是医生呢……
但是,但是,事实呢,谁能想到?他们嘻嘻哈哈地过着,打闹着,现在觉得,自己过的日子还真是幸福,就连傅安,就连傅安自己,还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还有——段被他藏起来淡化掉的伤感呢……
「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自己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竟然是连一点赚钱的方法部没有……只能看着亚的病,一天比一天糟下去……」
「然后那个女人找到了我,说是可以帮我拿到钱,说是只要成功了,我就可以有一大笔钱治亚的病……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我这样的人,连那个女人都看不起呢……她防着我,本来说是只要我答应了,她立刻就送亚到外国去治病,但是……但是她又怕我临时反悔,说是她手头也很紧,没有一点办法……」又想起那个女人,四十岁左右,标准的贵妇人形象。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一些事情的吧。
「我除了有时买点东西买点药回到这边来看看他,别的,我一点都不能做……」
「想到亚在这里沉沉地睡着,或者是在咳嗽着,自己却在华丽的殿堂里跟人说说笑笑,心里就像刀割般的难受……但是又不行……」
「还要装得很强悍的样子……还要一定要分到钱……不然的话,亚……亚他……就会……」
纳德心里凉凉的,胸口也有一股凉凉的感觉,那是另一个人的眼泪。
他轻轻地用手拍着赫修瑞的背,这个二十五岁的帅气的男人,虽然他之前讨厌,但是这一刻,他一点这种心情都没有了。
「你跟亚,长得其实很相像的。」赫修瑞抬起头来望了望他。
相像?纳德想起了那个梦幻般美的少年。怎么会相像呢?少年是那种瘦削的尖尖的下巴,而他却是可悲的娃娃脸,脸上显得胖胖的都是肉。怎么可能相像呢。
「亚以前,没有那么瘦的……」赫修瑞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他以前也像你一样的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
什么烦恼都没有吗?他可是一直在烦恼着呢,如果傅安身边没有别的人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有那种烦恼的感觉了。
「现在看看,真的好像……」赫修瑞低吟着,额头抵着纳德的额头。
「喂喂喂—一」望见赫修瑞的脸向他越来越近,望见赫修瑞闭了了他冰蓝色的双眸,望见他朝着他吻过来,「喂——我不是亚啊……」恐慌地把他推开,却被那个悲伤的男人抱住,纳德不由地发出悲鸣。
胸口一阵湿意。男人似乎还在哭泣呢。叹了口气,纳德任由男人抱着,轻轻地拍着他颤抖的肩膀。
门口传来「啪!」的一声,纳德回过头来。
是傅安,—只手扶在门上,双眸如水般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纳德把那个睡着的男人放在床上。略有些不安地走了出来,可是刚一走到门边,一下子就被博安拉到怀里,傅安的力道是那么的强,紧紧地抱住怀里这个人,紧得像要把怀里这个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纳德一下子手足无措。
傅安把头埋进纳德的颈窝,「……还好你不会离开我……纳德……」强烈的对比,让自己对自己的幸福都有了害怕的感觉。眼前的人虽然在自己怀里轻轻颤抖,可是却总怕一不小心,就会与怀里的人失散了似的。
邪念啊——
第七章 世界仍然是美好的
赫修瑞的事情,似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一点都没提。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一样,但是纳德明白,知道真相的人的心里都沉着一块铅,只不过都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除了那个气极败坏的姑母希伯来来了一次,形象大坏地吵了一次。
可是纳德的心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赫修瑞与那个少年的禁忌之恋让纳德在回来的当天晚上做了个梦,忽然间就梦见了傅安跟自己,那梦离谱得让纳德后来连回想都不敢。
在梦里自己一定是大喊着傅安的名字,因为那声音急促响亮到把睡着的自己都能惊醒,而更可怕的是在醒来的时候纳德口干舌燥,发现自己的床单第一次被自己弄脏了。
那个晚上望着自己床上的痕迹,纳德忽然之间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指尖。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傅安有了这种饥渴的欲念?积蓄了多久的欲念啊……感觉自己一个人拥被而睡极为空虚的纳德对着傅安的照片喃喃自语了好长时间,最后月光下那个少年把自己热烫的唇印在相片上笑得灿烂的少年的唇上。
傅安,我可不可以奢望……我想大胆地奢望我的幸福啊……
事情发生了那么多,但是不管怎么样,傅安二十岁的日子就快要来到了。事情也变得紧张繁忙了起来。
六月十九号,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纳德正式接受成为傅莱特家族的主治家庭医生的日子。
这意味着什么呢?
因为对于纳德来说,意味着将摆脱被傅安捉弄,以堂堂正正的威严的身份——傅安的第一家族医师的身份与傅安在一起,那一天纳德笑得像个白痴。
笑得开心的纳德接过父亲整理的一大堆档,「明天将是傅安少爷每年一度的全身检查。到时候脑CT就由你亲自来做。」父亲这样说道。
于是纳德非常高兴地接过这个任务,看着父亲以前对傅莱特家族的身体情况记录。
「……心电图,血型化验,精液检查……精……精液?精液检查?」纳德骇然地抬起头来,瞪着他的父亲。
「是的。还有对生殖器官的检查。基本上,能检查的都要检查一遍,以确保继承人身体机能健全。这是这个家族定的规矩。」父亲解说道。望见纳德一脸骇然,「有什么事吗?」
纳德努力地摇头。
闭了两眼,低下头,再睁开双眼,对着检查单上的字,努力地瞪了好长时间,「爸爸,真是要做……检查吗?」那两个字连自己都有些说不出口,虽然在学习的时候不知道念过多少次,讨论过多少次,对多少样品做过检查。
「当然。这是例行检查的一部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纳德再次闭上眼睛。手悄悄地伸到桌下,摸到自己大腿,狠狠地捏了一把。
痛痛痛——痛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两眶里噙着一大堆液体,纳德再次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来:「爸爸,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说吧。」
「傅安……为什么要做这种检查?」
「嗯?为什么?这是惯例啊。傅莱特家族要确定继承人能有诞下下一任继承人的能力。而且这些乱七个糟的贵族总喜欢定一些乱七八糟的惯例,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惯例,我们还有多少用处?」显然我们的纳德父亲大人还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纳德摇了摇头,肯定地问道,「爸,这种事情可不可以不要我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