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却不敢转过身去,不敢面对源义仲!
之前才哭着让自己死心,谁知道竟然又看到了他……虽然不免有点诧异怎会如此,但也有点意料之外的小小的惊喜感觉……
那目光越发的炽热了……御苑光晓知道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巡睃不已——可是,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见到了我却一声也不吭?
那一眼的表情……好怪啊!
就在他尚未作出决定的同时,源义仲的马,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御苑光晓?”
在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就被人扯住了手腕的提了起来,猝然的腾空而起,御苑光晓只听见手腕“喀”的一声……
“——好痛!”痛的脸色发白,御苑光晓在身子已经落于马背上之后,恨恨的瞪向源义仲。
“没有断,放心好了。”源义仲冷淡的说,然后放开了他的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
咬着下唇,御苑光晓一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什么?御苑光晓看向源义仲。——自己死了是什么意思?虽然之前的记忆也只到被那奇怪的男子用法术令自己痛苦,痛苦的昏死过去为止,但是应该也没到被会人认为死了的好吧!
“你没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好吗?为什么我听起来根本就没有太好了的感觉呢?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御苑光晓咬住了嘴唇,轻蹙起眉头。
在源义仲的怀里向上看去,御苑光晓只看见他坚毅的下巴绷的紧紧的。以为他的眼睛是看着自己的,谁知却没有。
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御苑光晓抚着酸痛的手腕,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抱着我。”源义仲淡淡的道。
咦?为什么?但是被源义仲那威严的目光一扫,御苑光晓又有点胆怯——什么嘛,我为什么要怕他!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御苑光晓的心里就是有点怕,有点非常害怕今夜的他。
有点心不某情不愿的伸手手环住他的身体,他的身上穿着厚重的盔甲,御苑光晓几乎抱不紧他,再用力些,就是整个身子全部伏在他的怀中,脸庞紧贴他的胸膛这般令人羞耻的姿势……气愤愤的,御苑光晓尽力的令自己不要与他贴的那么近,可是这种头向后仰的奇怪姿势让腰和腿都变得极为沉重……
源义仲松开了扶着他的一只手,放到了缰绳上。
“驾!”
战马长嘶了一声,前足几乎立了起来似的向前跃去,开始快速的奔跑起来。被马的突然开跑有点吓到,御苑光晓在一瞬间脑子中一片空白,只晓得拼命的抓住他的盔甲生怕自己掉下去跌断了脖子。
等到适应了这速度和节律的时候,御苑光晓才强压下砰砰直跳的心悸,一边松开了抓的死紧的手指。
满手湿湿滑滑的似乎抓了一手粘腻,御苑光晓皱着眉头将手置于眼前,却被那一手的鲜红吓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有这么多血!难道是被自己抓的吗?可是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还是他受伤了?
“义仲……这……”慌张地望向他的眼眸,希望得到他的回答,然而他却只是冷冷的,冷冷的盯着他,那眼光冰冷极了,让御苑光晓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难受起来,就连声音也变小了许多:“你受伤了吗?”
“哼……”从鼻端发出了一声似是不屑的声音,源义仲冷漠的道:“你会在意吗?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御苑光晓又惊又怒,这、这是什么态度!太奇怪了吧!我可是在关心你哎!这么难得的,你却不知珍惜!八嘎!八嘎八嘎八嘎!!这样对待我你会有报应的啦!
他还在生着闷气,他们的目的地却已经到了。
灯火通明的府坻开着大门,一个全身华服的男子迎了上来,激动的叫道:“义仲,你来了!”
源义仲微微的点了点头:“嗯。赖朝哥哥……我来了!”
御苑光晓听他的声音有些异常,关心之下也忘记自己正在生气,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他脸色苍白,竟然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御苑光晓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矜持,就关切的问:“义仲,你还好吧!”
这时,源赖朝也发现了源义仲的异常,他当即走上前来,然而源义仲等不到他走近,就再也支持不住的向后栽倒,在御苑光晓的惊叫声中,失去意识的摔了下去。御苑光晓的抓住了他的手,却忘了自己是多么无力,失去平衡的同时身不由己的也被带了下去。随着他一长一短两声惊呼,两人在马下跌成了一团。
“义仲!”源赖朝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探看着他的情况。
“义仲!”御苑光晓摔的背上好痛,手骨也痛的像要裂开一样,但是在他身边的源义仲一动也不动让他胆颤心惊。刚刚那满手的鲜血就让他感觉不妙,现在……御苑光晓紧紧咬着下唇……不要有事啊……义仲!
源义仲微弱的哼了一声,努力的睁开眼睛。
眼前发黑,背后好痛……
他没有听从神宫砚道的劝阻,不但擅自带伤领兵来伊豆,竟然还做出了一天一夜人不离马、马不离鞍的冒失举动——纵然,他临行之前大夫拼了命的劝阻说尚未愈合的伤口不适合长途跋涉,但在他拔刀相向的情况下,也只能噤口不言的密密替他缠上布条将伤口小心翼翼的护了起来……
可是那能有什么用呢?马上颠簸,伤口早就裂开了。他分明知道,却不愿意多停半忽儿让人替他换药,反而越痛,就越能提醒他还活着!有些时候,妹妹的影子在眼前出现,他心痛的,心痛的认为自己活不下去了!然而他还活着,他是背负着妹妹的死而活着的无用男人!甚至,他还觉得不够痛!他的伤口中,不知不觉已经渗入了自虐的毒……
一天一夜的奔波,他吃不下饭,就喝了几口水,水进了嘴里,腥腥咸咸的。他伸手进嘴里摸摸,一嘴的水泡,好多都已经破了;牙关也松动了,那是一路上咬得太紧……冷笑着残忍的用舌齿将其下的水泡尽数抵破,激痛过后微微出了点汗,失血的眩晕被汗渍的抽痛的伤口赶跑,于是又趁还有力气的时候吩咐等待着的大家上马、赶路……
神宫砚道悠哉游哉的走了四天的路,源义仲只走了一天一夜。于第二天的深夜时分,他连同所带的三万兵马,终于来到了伊豆城外!
没想过会在大开的城门之中看到他的……
那个在妹妹的影子中偶然闪现的面孔……是提醒自己要记得恨他吗?可是他也死了吧……连恨都没有着落了……一刹时在内心疯狂滋长起软弱的念头……
——连优昙也离我远去了……还不如死了的好!
——连那个男人也死了,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只是死了倒也罢了!
——可是尚有大业未成……偏偏又死不了!
几乎与那哭泣着的御苑光晓想的一样,差别只在于他流着的,是血而已。
终于到了伊豆了,有点松懈下来的呆呆望着大开的城门。憋着劲从木曾来到这里,一个目标完成了,就有些失力的感觉……
然后他抬起了头,他的视线里,出现了被他下意识间认定已死的男人,正有些惊愕,有些惊慌的站在月光如水的街道中央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