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被突如其来的击掌声分神,纪砚停止了继续演练台词的动作,他困惑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一撮金发在转头之际垂落,纪砚俐落地将发丝重新拂至耳后。
绿色……雅恭眯起了眼睛,这个男人的眼睛是绿色的……而他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那身白衣和一头璀璨金发……他是外国人吗?明明脸部的轮廓看起来就像中国人,长得也不像混血儿。
对事情一向有着追根究底精神的雅恭,完全不在意这样露骨又坦白的视线会不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如果可以他倒想摸摸看,只是雅恭毕竟还有点分寸,所以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纪砚,以眼代手巡视全身。
从光亮饱满的额头到微翘的鼻尖,从紧闭的双唇再到弧度起伏美好的下巴及颈项,雅恭的目光再怎么游移,最后还是停在纪砚的嘴唇之上,那双紧闭的唇,薄的如同透着香味的红色糖果纸,似乎只要轻轻一吹就会碎裂。
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嘴唇薄的人除了命薄之外还会薄幸,上一代所说的话虽然腐朽不堪,但是也颇有几分可信度,因为根据雅恭的经验,金发男人的这张脸长得就是一副会让女人伤心的模样,哼,好一个碧眼金发的美人,不,是美男人才对,无法实信方才那段优美的台词是烧庖凰〈剿党觥?BR>
面对舞台上的白衣男子,雅恭再次无视禁烟标志地掏出打火机,刹那间只见碧眼男人两道浓眉陡地挑起,如人偶般毫无表情的脸孔也在下一秒布满怒气。
SHIT!是谁说这里可以好好练习台词?也不知道这只黑色的野猴子是从哪里跑进来!居然还在这里抽烟!他是眼睛瞎了没看见NO SMOKING还是故意抽给我看?
纪砚在心里暗骂好几声狗屎,他揉揉还戴不习惯的绿色隐形眼镜,为了配合这出舞台剧人物的造型,除了找个技术高超的发型设计师把头发全部染成金色外,经纪人还特地订做了这一副湖水绿的隐形眼镜改变自己瞳孔的颜色,只是新东西总是不好适应,导致他这几天眼睛都痛得要命。
“怎么不继续念了?你的声音不错很好听。”拿下墨镜,雅恭频频喊着BRAVO有揍人的念头。
“这又不能怪我,谁叫你穿得一身白,染金发又绿眼睛的,还说一堆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台词,正常人会这样吗?”
“那是因为……”纪砚本想跟雅恭解释清楚,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为什么自己要跟一个无礼的陌生人说这么多?大可一走了之。
“关你屁事!\"纪砚抬起头,趾高气昂地不可一世。
“你刚刚念的是哪出戏的台词?这个总可以说吧?\"
这个……男人眼中若有似无的温柔笑意让纪砚迟疑了脚步。
“HAMLET!\"
就在嘴唇启阖的瞬间,一身白衣的纪砚迅速消失在舞台旁红色布楼中,而那圈眩目的白色灯光也在他离去的同时应声熄灭,诺大的空间又恢复为原来的黑暗与寒冷,有如开启的墓穴再魔披封印,等待下一个千年。
“HAMLET,原来是个王子……\"在找不到边界的幽黑之中,唯独雅恭燃起的香烟恍若萤火虫般一闪一灭。
* * *
今天的行程是:早上九点进经纪公司进行工作会报,十一点至一视参加综艺节目录影,下午两点电台访问通告,下午三点另一个电台访问通告外加现场CALLIN,傍晚五点到第三摄影棚拍摄XX公司新一季钢笔广告,晚上九点社教性谈话节目,深夜十一点录制电台整点报时和特别台呼……
“录制电台台呼对你来说是新的尝试,也是新的挑战,若是可以在听众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不但可以为你开拓另一个领域的支持者,也可以向业界展示你是朝全方位发展的艺人,当然顺便可以让老是看你不顾眼的同行闭上他们的鸟嘴。”拥有业界最强势经纪人之称的林芳英,纪砚口中的英姐,几天前才这样谆谆告诫他。
“不用担心是经纪公司利用关系才让你得到这次机会,这是电台DJ共同推荐的,他们看过你在舞台剧的表现,一致认为你的音质最适合录制深夜台呼,有些DJ还说你的声音可刚可柔,可塑性极佳,不替电台演一出广播剧实在太可惜了。”
好像谁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什么我的声音很不错之类……纪砚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挤青春痘。
怎么不继续念了?你的声音不错,很好听……
妈呀!是那个男人!纪砚想起来了,就是那只野猴子说自己的声音很不错。
晦气!怎么一大早就想起那个猥亵别人声音的下流胚子?真是晦气,纪砚赶紧灌下一口水,咕噜咕噜的漱口,当他扯下毛巾准备擦脸的同时,正好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不及将毛巾拧干,纪砚三步并作两步跑离浴室。
“喂。”他在电话响到第四声时接起。
“喂。”听到对方没有回应,纪砚再次问了一声。
“请问哪位?英姐?”以为是经纪人的手机暂时收不到讯号,纪砚于是耐心的等待,可是五秒钟,十秒钟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日应,纪砚只好挂上电话。
奇怪,莫非是英姐的手机突然没电了?想回浴室把脸擦干的纪砚才跨出第一步,电话钤声又响起。
“喂。”
没有声音。
“喂,请问是哪位?”
依然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您再不出声我就挂电话了。”纪砚火大地朝话筒骂一声干,随即摔上电话。
***搞什么东西?被两通无声电话搞得心情一坨大便的纪砚也不管头发没干脸没擦,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有一就有二,有二还怕没有三吗?
铃铃铃!果然,纪砚这次可学乖了,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往前走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以极其优雅地动作接起电话。
“你***给我在那边玩什么鸟啊?打不出声电话很好玩吗?你这个下三滥,恶心的贱胚子,只敢在厕所里乱爬的蜂螂,本大爷祝你脑袋长瘤,心肌梗塞,大小便失禁,儿女不肖,子孙不勤,终生领不到老人年金……”
纪砚骂得可爽了,他打算把刚刚那一大段话用台语再轮一遍,哼,可别以为老子好欺负!
“小纪……”
呃……这个声音是……啪啪啪,纪砚脸上多了三条黑线及无数颗斗大的汗淌。
“一大早骂人的兴致就这么好,想必今天你的工作情绪一定也是满档,我看就再帮你追加几项工作如何?像W视凌晨一点的综艺节目预录还有三点的CF通告?”
“英姐……”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这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嘛!纪砚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对黄穑⒔悖崭詹恢浪蛄肆酵ㄎ奚缁埃乙皇逼还拧?
“无声电话?”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也许是哪个变态随便乱拨电话,好死不死就是我BINGO啦,换个电话号码就行了。”几颗水珠从纪砚爬梳过金发的指间滑落,格外有一种慵懒的妩媚。
“关于电话的事我们路上再谈,公司的早餐会报快开始了,你准备好就下来,今天的通告多的你接不完。”
“是,我马上就去准备。”放下电话,纪砚即刻起身准备末完的整装,在他飞快地跑进浴室之前,瞄了一眼今天的行程表。有BLACKWING耶……
“啊!对了,可不能忘了那个。”像是想起什么,纪砚从靠墙的书柜里抽出几张十二公分的单曲唱片,塞进平时随身携带的包包里。
一辆八人小巴士在高速公路上奔驰,骠悍快意的摇滚乐从音响里尽情流泻,几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正忙着在车厢内打打闹闹好不快活,唯一没有加入这场战局的是坐在车窗边的黑发男子,无视其他同伴的嬉闹,他只专注于手中的纸跟笔,一点一点仔细地将脑中所想到的旋律化为音符,填写在五线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