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到底觉得我煮的稀饭怎么样呢?”翔凌侧著头,一脸无辜地问。
真是火大!不要用那种眼神一直盯著我看!不过……明明烧就已经退了,怎么脸还是那么烫……?!
“哼!你煮的稀饭……”竞文瞪了翔凌一眼:“……太稀了!”虽然以翔凌的厨艺来说,这锅与烧焦厄运擦身而过的稀饭算得上是得意之作了,但是要得到他徐竞文的赞美……凭他的火候,还早一百年咧!
啊!果然!是水加太多了吗?还是煮得不够久呢……?
看到翔凌呆呆思索的表情,竞文不知怎么的,忽然心头一紧。“……是稀了点,不过,”他嗫嚅道:“对病人来说,这样刚刚好……”
“咦……刚刚好?真的吗?!真的吗?!”翔凌听到竞文的肯定,像个孩子一样,笑得好开心。
“哼!”竞文撇过头埋怨著:“你这人就是不能称赞!”
翔凌一边收拾碗筷,一面听著竞文不断的唠叨。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他知道要笑得很小声,否则竞文一定又有意见了。
郑翔凌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圣诞礼物不一定要装在袜子里,如果这个礼物够大,也许圣诞老人会把他装在浴袍里送过来。
今天,就在竞文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与擤鼻涕声中度过了。
不过,第二天,还有接下来的好几天,这些声音却都被翔凌的咳嗽声取代了。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十二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点半,刚下班的竞文把脱下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之后,关心地问著坐在客厅沙发上猛咳嗽的翔凌。翔凌的脸色简直苍白得不像话。
竞文替他倒了杯热开水。“生病了就要多喝一点水、多休息……”忽然,竞文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大叫出声:“啊!你该不会是被我传染的吧?!”
被传染……?!
“可是……我记得我后来都有戴囗罩呀……怎么还是传染给你了呢?”竞文歉疚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翔凌虚弱地摇摇头,笑了笑。
和囗罩完全无关呀。
而且……我才要跟你说对不起呢……
因为……真正被你传染感冒的原因,只有我知道……
27
自从耶诞节的风波之后,说真的,翔凌很怕踏出家门去上班,尤其是要走进新闻部办公室的那一刻,更是让他浑身不对劲。
基本上,无论哪一家媒体都一样,新闻部永远都是八卦的交流站,不管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在这里总是传得特别快;而很多蜚短流长都是记者们私下拿来当茶余饭后闲嗑牙的话题,像是某道貌岸然的议员其实会对女记者毛手毛脚、某商界名流暗中金屋藏娇,或是某位元政界大老动用关系,违法开发山坡地谋取暴利……等等。这类传闻大家听听也就算了,有些事是不能报导出来的。
新闻部线索会议完毕。
翔凌略显苍白地从会议室走出来,不仅是因为他的感冒尚未痊愈,更是因为他刚刚彷佛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批斗大会。
“……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利用绯闻来打自己的知名度……我想应该不必我指名道姓,那个人自己心里有数!”翔凌回想起新闻部经理怒气冲冲的模样,“……我不管这个人交际手腕有多高明,只要不给我好好跑新闻,我一样会叫他滚蛋!”
天啊……事情怎么会闹到这步田地……?!
“你不要紧吧?”立麒匆匆追上他:“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叫我怎么能不在意?”他停下脚步,惨然一笑:“……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的,这回翔凌真的无法忍受了。只要是牵扯上竞文,他就没办法平心静气地和往常一样,让这些风风雨雨随时间淡去。再说,他觉得自己也忍得太久了一点。他在事件过去三天之后,终于发了一则声明稿,简短地反驳了那些不堪入目的报导与照片,并决定保留法律追诉权。只不过,这项澄清却被长官误以为是在作秀。
“那个家伙也真搞不清楚状况,他凭什么说这些话啊?!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爬到新闻部经理这个位子上的……还不是靠关系……”立麒难掩愤怒地骂著。她从没看过翔凌这么沮丧,毕竟有苦说不出是最难受的,她只好尽自己所能安慰他:“反正……就当他是只疯狗,随他去乱吠吧!”
“谢谢你安慰我……”翔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一下东西就要准备出门采访了,他虚弱地微笑道:“不过……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觉得一定有人在搞鬼……你可是我们采访主任的爱将耶!平常那家伙根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我看他等著抓你的把柄已经等很久了……”立麒忿忿地压低声音说著:“……说真的,我怀疑是那个女人背地里跟经理说了你什么坏话……你还记得你上次拒绝和她吃饭的事吧?就是她……她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跟那家伙走得满近的……我看她倒是满会撒娇的嘛!”
说著,立麒的眼神不禁往办公室另一处飘去,最后,她的目光定在午间新闻主播的座位上。而这位新来没多久的主播则是一手镜子一手粉饼,满脸专注地补著妆,丝毫没有察觉气得冒火的梁立麒。
“立麒,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翔凌穿上西装外套,理了理领带:“我和她无怨无仇,她哪有什么要害我的道理?”
“郑翔凌,你真是个大笨蛋!”立麒气呼呼地念他:“在电视圈待这么久,难道你还摸不清楚这里的生态吗?!就算你不招惹别人,也会有人因为嫉妒而想把你拉下马的!再说,谁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啊……”
翔凌知道她说的并没有错。和其他媒体比起来,电视台的生态的确复杂多了,毕竟,相较之下,电视台是一个注重外表的媒体,而表面光鲜亮丽,骨子里却常常丑恶不堪。许多人之所以可以一帆风顺,都是踩著别人的头往上爬……因此,办公室里的钩心斗角是免不了的。
厌恶人与人之间的猜忌与攻讦,这一点,翔凌和立麒是很相似的。因此他们只能把全副心力都放在工作上、尽量在工作上求表现,尽可能不让自己卷入无谓的人事斗争当中。如果可以做个局外人,自然是最好。
不过,翔凌还是不愿意轻易怀疑别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是她做的……”翔凌看了看挂在办公室的白板,嗯,今天搭六号采访车,“……总之,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别为我担心。”
唉,郑翔凌就是这样一个老是把自己的事放在最后一位的人。立麒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准备自己采访的资料了。
一整天,翔凌心乱如麻。倒不是全是因为早上被长官批的关系,而是他再三思索,也无法找出一个合理的原因,来解释他那天晚上的举动……他居然吻了他的室友!一个男人!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这几天下来,翔凌一方面因为感冒未愈,另一方面因为烦心的事太多,所以一直没能睡个好觉;而烦心的事当中,最令人心烦的,要算是他自己的感觉了,对竞文的感觉……
今天一直到晚上剪完带子以后,翔凌都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他的脑袋中像是有只蜜蜂在飞舞一样,嗡嗡作响,吵得他几乎没办法好好专心做事,就连过个音都让他花去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时间。虽然囗头上他要立麒别替他担心,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沮丧,毕竟被长官误会、在众人面前被严词指责,还有其他同业等著看好戏的心态,在在都让他承受很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