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等着他把话说完。
“你看到爷爷的看护了吗?”
“那个小女孩?”
“她不是个小女孩,人家都已经二十四岁了。”
“比我年轻就是小女孩。为什么提起她?”她转个身趴在他身上,贪恋他厚实的胸膛给她的安全感。
她就那样静静的趴在他的身上,用她的胸部磨蹭着他的胸膛,动作极为自然。
邯中业告诉她,“那个小看护在跟爷爷谈恋爱。”
“谈恋爱?!”于知燕撑起身子瞪着邯中业。“你确定你没用错字眼、说错话?”
“没错,就是那个字眼,爱。”她最滥用,却也最轻视的那个字。
“那就是所谓的黄昏之恋啰?”于知燕又躺了回去,仿佛邯中业已经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她就没多大的兴趣了。
“就这样?”他讶然的看着她,有些惊愕她竟是这种反应!
“什么意思?”
“你不反对?也不觉得愕然?”
“愕然是有那么一点,但是如果说反对嘛——我不觉得我有什么立场反对;爷爷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他的感情生活他能自己做主。”
“他是可以做主,但是——就是不该跟个比你、比我都来得小的女孩。那女的才二十四岁,你觉得她会为了什么而愿意陪一个都能当她爷爷的男人?”
“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干嘛还来问我?”
“你也觉得她是为了钱?”
“我是那么认为。”
“那你怎么还能如此的云淡风轻,不将它当成一回事?”邯中业说得有点激动。
他是担心爷爷被骗,被人设计仙人跳,这些于知燕都知道,只是,“中业,你想爷爷精明一世,他会不清楚那个女孩是为了什么才接近他的吗?”
“我就是怕爷爷早就不精明,他是老糊涂了,所以才会看不清楚那个女孩的真面目。”
“我倒不这么认为。”
“不这么认为?那你说说看爷爷是怎么想的?”
于知燕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邯中业。“你认为爷爷现在最缺的是什么?钱吗?”
“他有的是钱。”
“势吗?”
“我爷爷曾经权倾一时,现在他虽然是属于半退休的状况,但公司上下还是唯他马首是瞻。”
“换言之,他仍然是大权在握啰?”
“对。”
“也就是说,爷爷既不缺钱、也不缺势,所以,爷爷缺的是爱。是快乐,而那个女孩既然能给他这些,我们为什么不能祝福他们?”
“她不是真心的。”
“是不是真心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应该是她能让爷爷快乐不是吗?既然爷爷能用钱买到快乐,你们为什么要阻止呢?”她反问邯中业。
邯中业一时语塞,回答不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
“想通了?”
她懒懒的倒回床上,庆幸自己又摆平了一件麻烦事。“我想明天就回去。”
“这么快!你不是答应要留下来几天的吗?”
“我答应之前。并不晓得你家的问题这么严重,先不说中奇的情结,光说你们一大家子为了爷爷的家产争得面红耳赤,我就受不了。”
于知燕无意卷入邯家的纷争中,她觉得自己还是早点离开,比较是上策。“反正爷爷现在有人陪,没有我在,他一样快活。”
“好吧!”她的理由说服了他。“我们明天回去。”
于知燕回台北前还跟邯爷爷相处了一个早上。
邯爷爷曾问她对他黄昏之恋的看法,于知燕只回答一句,“爷爷,你开心就好。”
逗得他直说于知燕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
于知燕还跟那小看护相处了一段短短的时间。
那女孩是个都会女郎,说她拜金嘛也称不上,她只不过是不想虐待自己,只是想过过好日子。
听说那女孩以前的生活极不好过,对于这一点,于知燕倒是不怎么怀疑,想想看,若不是真的过过苦日子,有谁会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爱情,跟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家过生活呢?
“你会不会瞧不起我?”女孩问。
于知燕摇摇头。
她不习惯去评断别人的生活,在她的观念里,人生不像数学习题,一加一一定会等于二那么简单明了。
人生充满了灰色地带,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她不是上帝,不做评论人价值的工。
“不管别人瞧不瞧得起你,你还是你不是吗?”于知燕是这么回答小看护的。
她觉得小看护不需要在别人的舌头下找尊严。“对你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她问小看护。
小看护回答她,“是钱。”
“你认为有钱能买到爱情吗?”于知燕又问。
小看护很笃定的点头。“我认为可以。”她爱钱,所以她爱邯爷爷。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质疑、好罪恶的。
“你既然这么想,那就别管别人怎么说了。”于知燕劝她别把外人的异样眼光太放在心上。
人生只有短短的几十载,让自己活得快乐最重要。
那天,她跟小看护说了一下午的话才回台北;只是回台北前,邯家的人没一个给她好脸色看。
他们当着她的面说她是狐狸精,说她跟小看护是同一伙的,甚至有人怀疑,那个小看护就是她派来的人,目的是为了抢夺邯家家产——
于知燕服了他们的想像力,但……随他们怎么说去,反正她就要离开桃园这个是非之地了。
BYE BYE 桃园
BYE BYE 邯家。
第五章
窝边草
别怪我
真的只是想和你
真心相依偎
可你却坚持
将我的心
摊在阳光下
一回到邯中业的住处,于知燕在桃园老宅的凶悍模样便全数退去,回到他家,她又变成那只慵懒的小猫咪了。
她每天睡到十点才起床,起床后打扫屋子、洗衣服,然后一时兴起,突然想起在中午之前把便当送去给邯中业,省得他中午还得跑回来,于是她难得细心、体贴地去了一趟他的公司,只是她去早了,他们公司的总机小姐把她挡在外头,说是邯中业有事。
都十一点半了,他还在忙啊?
好吧!那她就等等吧!
于知燕坐在大厅里,瞄见那个总机小姐不断的用眼角余光偷瞄她,而且目光还带着敌意。
她是不怎么在意啦!毕竟,那样的目光她早就见怪不怪了,于知燕一向知道自己没什么同性缘,举凡女人看到她,总是喜欢用眼睛白的地方瞄她。
她也知道自己太招人忌了一点,但是有一句不是这么说的吗?狗改不了吃屎,而她偏偏就是不懂得要避掉锋头太健这个缺点。
她长得野也就罢了,偏偏她的穿着更引人诽议,有时候她心情HICH,她就穿得辣;她心情若是沮丧,她就穿得颓废、邋遢,而不管她怎么穿,就是有不同的美,只不过这种美在一些卫道人士的眼里却成了道德批判。
而现在,邯中业公司请的总机小姐正是她心里所想的那种卫道人士,正在替她的行为不检点打着分数。
别人要怎么看她,于知燕是不怎么在乎啦!只是,她等邯中业真的等得有点无聊了。
于知燕先是无聊的玩着便当,把便当盒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她的肚子都饿坏了,她便开始吃起邯中业的午餐。
花了二十分钟吃光它,于知燕看了看时钟,都快十二点半了,她就懒得再等他了,于是她拎着空荡荡的便当盒徒步走回家,顺便逛逛街。
她边走边逛,直到邯中业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