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一整,瞥了葛风蝶一眼,「她?!」
老太婆不语。
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立刻回复一个有经验又负责的医生该有的态度。他转向葛风蝶,「妳的肺功能好不好?」
她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妳每年有没有定期做健康检查?」他又问。
「那得看看有没有时间与金钱。」
「要命!」他低咒了声,旋即命令道:「快,快为我们准备热水!」
「就在后面。」老太婆这才出声。
他二话不说马上拉着她往后方走去。
「快脱掉衣服!」他不顾一切地为她宽衣解带。
「你干嘛?」她又羞又窘,连连拍打他的手。
他这才发觉自己过于躁进,「我先出去,妳快脱,然后马上泡热水。」说话的时候,同时为她掩上浴室的布幔。
「那你呢?」她担心地问道。
「如果妳希望我俩共浴,我也不反对。」他背着布幔糗道。
「休想!」
「那还问我干嘛?」
「你可以先脱掉湿衣服。」
「好便宜那老太婆?」他不正经地回应。
「你这张嘴真坏。」
「快脱,快洗!慢了,我就进去帮妳洗。」他故意威胁道。
「真想骂你猪,却又觉得有失口德,可是,你的嘴真的很坏。」她边说边解开扣子。
「妳敢骂,我就进来,正好符合中国人所说的『猪头』。」他边笑边离开。
「慕林!」她气得大叫。
「要我进来吗?」他边走边回应,却对上老太婆的双瞳,脸色旋即一整,「为什么妳这么肯定伊莎贝拉会有事?」
「观察的。」老太婆气定神闲地说道。
「我还不知道妳是医生。」他不以为然地道。
「臭小子,你以为这世界是由你一个人掌握的吗?」
「我从没这么说。」
「你却这么做!」
「妳这不是找碴?」
「哼!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太婆扬起高傲的下巴,无视于他的存在。
剎那间,他觉得这老太婆好像真有那么点来头,「妳究竟是谁?」
「真想知道?」她故意吊他胃口。
「不说就算了。」他也端架子。
「在纽约,你也许可以呼风唤雨,但在阿尔卑斯山,你就得听众神的声音。」她说得寓意深远。
他改弦易辙地反问:「妳和老船长是什么关系?」
老太婆突然不语,折返身子,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妳不想知道他的近况?」他抓住她可能有的好奇心。
她止住了脚步,似在思考,布满皱纹的拳头也握了起来,最后缓缓松了开来。
「等伊莎贝拉过了今晚再说吧。」丢下话,她便消失在门边。
「老太婆!什么叫等伊莎贝拉过了今晚再说?老太婆!」他沉不住气地喊道。
老太婆早隐避于黑暗之中。
他开始在原地踱步,从他和葛风蝶在一起,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日绝不会开口的玩笑话全出笼,而且就像个冲动的少年,随着她的转变而躁动不已,外加这个诡异的老太婆,他的世界一下子全变了个样。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不管老少。
有关这点,他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承认,女人不是个容易弄明白的生物。
时间慢慢地过去,可是布幔后方的葛风蝶却仍未出来,他摇头苦笑。
女人连洗澡也像做三温暖似的,慢得要命。
三十分钟过去,葛风蝶仍末出来,小寐一会儿的慕林乍醒,直觉不妙。
他陡地冲至布幔前方,大喊:「葛风蝶!」
没有任何回应。
「葛风蝶!」他站在外边又喊一声。
依旧静悄悄,就连水声也没有。
这下子他再也顾不得礼貌与否,马上掀开布幔--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律动。心疼的感觉就像被冰柱刺了个正着,寒中带惊。
「葛风蝶!」他连忙抱起已事先裹好浴巾,但却躺在地上的她往外冲,并扯着嗓门喊叫:「老太婆!老太婆妳快来!她昏倒了!死老太婆快来!不然我就拆了妳的屋子!」
老太婆就像抹幽灵,冷静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手里还端了一杯热气蒸腾的杯子,「先将她放至床上。」
「床上?」他还不知道这里有床。
「随我来。」她引他们进了一间密室。
「将她放下,并将这汤药给她喝了。」老太婆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是什么药?」他放好葛风蝶,质疑地睇着老太婆。
「救她命的茶。」
「里面有什么成分?」他仍不松懈。
「给不给她喝随你便,但我可明白的告诉你,再过一小时,就算你想给她喝,她也不一定醒得过来。」老太婆小心地将汤药放在床头柜上。
「我选择叫山地救援的直升机。」他觉得不妥,不理会她的威胁。
「没有。」她说。
「没有?!」
「这里没有装电话。」她答得简单明了。
「我有手机。」他说,并拿出他的大哥大。
「这里没有基地台,也不收到讯号。」
「那你们这里的人要是生病了怎么办?」他吼道。
「等死,或是喝这些药茶。」
「老天!真是落伍!」
「现在不是批评的时刻,她的命就操在你一念之间。」
「妳到底是打哪来的巫婆?」他瞪着她。
「问得好,我是巫婆,她也是。」老太婆指着昏迷的葛风蝶。
他登时不语。
他的确听葛风蝶说过,她是巫婆后代之类的话,他一直没有当一回事,没想到这个未曾谋面的怪老太婆却这么说,活像个有预测能力的「巫婆」。
「我先离开,你看着办。」老太婆不管他的想法,从容不迫地退出。
老太婆走后,慕林的内心很挣扎,他学的是医学,研究的是科学,如今却要他拿葛风蝶的健康,以完全不科学的方式做为赌注,这令他十分头大。
望着桌上的药茶,他端起又放下,这样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最后才下定决心,扶起葛风蝶,喂她喝药。
谁知怎么也喂不进去!
他气得正想大骂,却不知老太婆从哪里传来略带关心的提醒声,「不会用你的嘴喂她?你不是老想吃了她?」
「死老太婆!」他必须说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尤其在他所有的西药与器械箱全在保镳那里的情况,这是唯一喂食的方法。
正当他端起茶杯时,敏感地扫视了这屋子一眼,并大声恫吓:「不准偷看!」
然后只闻「哼」的一声后,他就再也听不到任何细微的声音。
他先喝了一口药,汤药才入口,他的眉头倏地打结。
真像死尸的味道,这种药茶真能喝?!
该喂她喝吗?会不会因此害了她?
他挣扎了好久,最后发现她的气息变得越来越不规律时,逼得他抛开一切,赌上这把。
旋即,他凑近她的唇……
她的唇仍然柔嫩,但却发烫,他一口一口地喂着,像极了爱妻至极的丈夫,细心且体贴。
喂完药之后,他轻轻地将她安置在垫高的枕头上,以防她呛到。
观察了她几分钟,他才安心地靠在床边休息,不一会,便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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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
慕林被自己的呼唤声给唤醒,下意识地找寻之前喝下老太婆药茶的葛风蝶,连忙以手背触及她的额头,确定她的烧已退、呼吸已渐平稳,悬荡已久的心这才放下。
回想他先前之所以吓出一身冷汗而惊醒,是因为他梦到葛风蝶病危,在她气若游丝之际,苦笑地对他说:「我是远古巫婆的后代,她会在子孙之中找寻一名继承人,假如这名继承人在遭逢劫难,即将羽化之前,无法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她将真的羽化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