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恩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沉声道:“你躲进防空洞里,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一定会去找你,等我!”
“金恩?”
忽然一声近在咫尺的爆炸声传来,剧烈的地面晃动几乎令我站立不稳,金恩慌忙将我完全的护在怀中,然后迅速往防空洞的方向奔去!我只能感觉到厚实的紧紧拥抱与轰鸣的震耳欲聋!我只能看到脚下倒塌的残垣!四处弥漫着滚滚烟尘模糊着双眼几乎无法睁开,令人窒息的呛味直灌鼻腔,如同溺水般难以呼吸!金恩的身体一直紧紧护着我,短短的一段距离却屡屡被剧烈的震动阻住了脚步,仿佛脚下踩着波浪般难以前进。
突然!一阵紧密的爆炸声传导而来!随着周围建筑发出的龟裂声的清晰,我本能的知道地毯式轰炸已经逼近了!一生中从未听过如此惊天动地的巨响,它与我近在咫尺,而且向我迅速逼近!我的身体就像骇浪之中一叶孤舟,不受控制的随之剧烈的滚动着!身体狠狠的撞在尖挺的碎石上,不听使唤的陷入狼籍之中无法起身!忽然,一个躯体将我按倒,然后紧紧的压到了我身上!
轰!!
我只觉得好像一架低空飞行的飞机从头顶飞过一般,震耳欲聋,无力抗拒……可以感觉到身上的重量蓦然加重!那是倾倒的残墙压到了护着我的身躯上!
金恩!
我心中惊叫着,可是却只能闭着眼默默承受着一波又一波仿佛就在身边的袭击,不能动弹,无法逃脱,像一只误闯雷区的小兔,只能缩做一团赌着自己的运气,祈祷着下一个爆炸不会令自己化为一滩乌血……
战场,永远是体现人类的弱小与无助的最佳场所,在那里,没有所谓的人权、法律、公正、公平,唯一有的只有幸运与不幸。没人可以为自己的不幸悲鸣,没人会倾听凄厉的惨叫,只有震耳欲聋的爆炸与血肉横飞的肢体,那时再没有勾心斗角的城府与冷嘲热讽的心情,每个人的想法都变得明了而简单,或怯懦或坚定,却有着同样的执着: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空袭暂时的消歇,我等了好久好久,待飞扬的尘土落下时,我才心悸的睁开双眼,小心而谨慎,仿佛一个冒失的动作都会再度引发另一轮袭击。我苦笑,那些常常在嘴中喊着‘好无聊啊!打仗吧!’或者‘死算什么!我才不怕!’的人们,如果真真正正的体验过在强大的武器面前无力掌握生命的无奈后,还会不会那样潇洒沉着?
“金恩……?”
我轻轻推了推身上的身躯,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直清晰的传导着生命的契机,所以我知道他没有事。
金恩很痛苦的呻吟一声,嗓音沙哑而无力:“我的腿动不了了……”
我试着移动身体,却感觉到四处都是坚实的瓦石,努力想去移动它们未果后,我情急之下用力的一阵狂踢!终于得到一些松动的同时,金恩也因我的大幅度动作而痛得连连闷哼。我灵敏的从这堆碎瓦中爬出,却也终于看清此刻的金恩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他浑身都布满了灰色的尘土,无比骇人醒目的是那一处处鲜血淌血的伤口!他的额头一片殷红,手臂处也有红色的液体倾出,最令人不忍细看的是那已经残破的裤腿下,明显变形的左腿……透红一片鲜红,可以隐纸看到几条断裂的骨刺划开皮肉爆暴露出来……
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理智告诉我应该迅速搬开压在他身上的重物,情感却害怕稍稍的移动会令他更加痛苦……可是如果不尽快救出,也许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不知怎得,越想越怕,越怕就越使不上力,班杰明的脆弱神经竟然令我的鼻子阵酸楚,泪水直在两眼打转。
“林……别怕……”金恩强笑出来:“别忘了从小我就是打不死的蟑螂……我要是挂了你这个小家伙谁来保护……”
“你少胡说……”我使出吃奶的力去搬动那块该死的大石!可是它居然纹丝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
“谁在那边?那边有幸存的人吗?”
远处投来微型映照灯的光芒,我犹如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欣喜若狂!慌忙大叫起来:“这里!我们在这里!”
“是班杰明!他在这边!”
“大家都快过来!”
“金恩也在这里!他受伤了!”我急忙喊着。
人声开始沸腾,可以听出至少五人向这边走来,我顿时犹如获得重生般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我握着金恩的手,开心的说:“你再坚持一会儿!大家马上就来了!”
金恩慢慢的反握住我的手,目光定定的看着我,渐渐露出一丝充满复杂意味的笑容……
我不由一怔,金恩那沾染鲜血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他低沉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我想我陷下去了,林……”
望着那双满含浓情的眸子,我忽然像变成哑巴般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
班杰明……你走得太早了……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属于你的……你梦寐以求的爱终于降临了,我为你欣慰,可是……我却无法代你高兴……因为我毕竟不是你……我只是一个霸占了属于你的幸福却不会珍惜的人……
你,会恨我吗?
第十六章
被众人救出的金恩正接受着简单的止血包扎,他一直皱着眉倾听战友们汇报这次突袭的伤亡情况,因为事出突然,毫无防备的红十伤亡惨重,几个大型的弹药库都被引爆,犹如雪上加霜。目前老弱妇孺都已经送进了防空洞中,女性成员们正在护理着,而男性成员们则开始收集残存的武器,准备应对下一轮的袭击!
“军方怎么会找到我们的基地?这里的保密系统与陈氏防御系统有得拼!一定是有内鬼!”
我静静的坐在一边没有吭声,可是对于他们疑问的答案却无比清楚。当班杰明将松当做陈松罗带回基地时,就已经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在松还是半成品状态时,就已经有科学家对于他未来的掌控充满担忧,所以为防万一,松的体内一直都隐藏着一个隐形跟踪仪,除了配套的侦测系统外,世界上最先进的侦测系统也无法捕捉到它的信号,从而无时无刻不将松的具点位置汇报到研究所的显示屏上。
那么,就算军方能轻易的找到这里,也并不奇怪。
“从前几天松异常时就应该警觉了!我去看过隔离室,看守的两人都被他折断了肋骨!现在也找不到他的行踪!一定是他出卖了基地!”
胡说八道!松打伤守卫也是为了去行刺我而已!他才不会做出‘出卖’这么龌龊的事!
“不,不会是松。”
我愕然的看向金恩,也许,那一瞬间我的眼神流露出感激的目光,感谢他为一个我所不能辩护的人做出辩护……
金恩并没有看到我的眼神,只是很冷静的分析着:“以松逃离的时间而言,不可能令军方有如此大规模的围剿行动。很明显此次攻击策划已久,所以不可能是松为了保护罗而去告密。如果说松从一开始就是内鬼的话,以他在基地自由度与时间,基地恐怕毁三回得有余了,所以不可能是松。”
我觉得应该适度的开口了,便说道:“我本来睡不着想去厨房找东西吃,碰到肖恩跟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商量着什么,结果被他们发现了,那个男人跑了,肖恩却要杀我灭口,幸好金恩及时出现救了我。如果说有内奸话,我倒觉得肖恩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