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西凡都不会再选择任何抛头露面的职业了吧。
家臣不介意养他,却真心不想西凡永远把自己埋在失落里。
西凡牵了裹着大毛巾的大狗出来,突然觉得有点异样,似乎好久没有听到家臣的声音了。西凡皱起眉头,扔下大狗四下里叫家臣,健身房、书房、客房,整个公寓里到处一片寂静,西凡心慌起来,难道家臣出去了吗。
家臣从来不曾不告而别,想起刚才饭后的话,西凡的心慢慢沉下来,跑过去打开房门,站在空寂的走廊里叫,“家臣,家臣!”
先用大皮箱凑合吧,明天再和西凡去买狗屋,家臣拖着一米八的旅行箱在阳台上乱转。幸好阳台是封闭的,以后不拉落地窗就可以让冷空气进来,不然到了夏天会把大狗热死。家臣把箱子里的大垫子铺好,巨大的骨头玩具放在角落,然后是沙盆,恶,这种东西还要经常换吗,盛董事长踢踢盆子站起身来。
公寓阳台极大,希望大狗满意,不要半夜里挤到我和西凡之间,收拾干净,家臣环顾四周,拍拍手拉开了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玻璃门。
房间里好静,西凡不在,大狗也不在。
跑出健身房,家臣已经变了脸色,这么晚了,李西凡到哪里去了?抓起桌上手机,家臣才突然想起来,因为盛氏比以前安全,家臣已经把楼下碍眼的保镖通通遣回了保安部。冲出公寓,走廊里空无一人,家臣按下电梯,电梯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家臣焦急地用手猛拍电梯纽,好容易门开了,家臣冲进去,深吸一口气直接按下了地下一层停车场。
停车场里冷飕飕空荡荡的,自己家的几辆车都安静地趴在那里,家臣绕了一圈,手里出了冷汗,转身沿着楼梯往上跑。
一楼大厅里,只有两个老人还在和值班保安聊天,看见家臣没头苍蝇一样从休息室转出来,保安才明白他在找人,连忙站起身,伸手向门口指了指。
家臣往外紧跑了两步,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了口气。
大门外面,西凡穿着睡衣,正抱膝坐在台阶上看着大路发呆,干干净净的大狗乖顺地卧在他身边。
“李西凡。”家臣冷冷叫。
“家臣?”西凡听到鞋掌声从身后大楼里传来,滕的站起身,“你没有出去?你刚刚在哪里?”
“阳台上!我刚才在弄狗窝!”
“阳台?!”
“不然你以为我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家臣肚子里有气,口气也急。
西凡心虚起来,一声不吭就往门里走。
家臣挺身把他挤住,狐疑地伸手往西凡身上摸。
“李西凡!”盛家臣声音高了八度,西凡冻得冰棍儿一样,被大狗弄湿的睡衣潮乎乎地挂在身上。“李西凡,你身体很好是不是!”
西凡的身子骨已大不如前,潮湿和着凉,都是大忌。
“马上去洗澡就是了。”西凡低着头从他身边挤过去,家臣气得咬牙,只好和大狗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进电梯,西凡朝墙站着,不巧家臣低了低头。
“你又不穿袜子!”
“也湿了。”西凡用头抵住墙。
“湿了不会换一双吗!”盛家臣脸都绿了,“要知道寒从足下生,你要是不想明天骨头疼,你就……”
“盛家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象唐僧一样啊!!”西凡用头碰墙,家臣终于戛然而止。
两人一狗不爽地进了房子,西凡一指阳台,厉声道:“大狗,过去!”
听到苗头不好,大狗颠颠儿地跑去阳台,乖乖在箱子里卧下,伸着头往客厅里看。见西凡有气无处撒的样子,家臣怒气反倒消了,心中暗笑,圈住西凡把他往浴室里推。浴室里到处是水,一片混乱,家臣拧开浴缸的龙头。
“这是什么鬼东西?”
浴缸里一层黑黑的针状物,家臣狐疑地伸指拈起一根。
狗毛!!
盛董事长掩面长叹,决定把它留给明天的工人收拾,转身打开玻璃屋的花洒,家臣试试水温,这才把身后一脸不快的人拉过来。
“脱衣服,李西凡。”
“这么挤,你先出去。”西凡手放在纽扣上。
知道西凡不喜欢自己看他的身体,家臣用胳膊一搂,低头轻轻亲了亲他温凉湿润的唇。
“……好,我出去。”
关上门之前,家臣回头轻轻地说了句:“你放心,西凡,有你在,我……哪里都不会去。”
***
当西凡红通通虾子一般出来的时候,家臣正在噼哩啪啦在手提电脑上打东西,屋里的温度已经调高了,西凡扯下毛巾爬到床上。
“你在干什么?”
“是东汉航运的东西,你盖上点儿,我马上就完。”家臣道。
家臣放在床头柜上水已经凉了,西凡摸起纸片上的药,一口吞掉,然后分辨一下旁边药膏的气味,开始往身上抹,应该发明一个抹药膏的机器,因为世界上最为漫长而麻烦的工作就是用手搓热皮肤让药力渗透。
一个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脸上,西凡笑着闪了一下。
“别动。”家臣捏住西凡下巴,把药均匀地抹开,指肚沿着伤疤温柔而有力地按摩。
“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家臣说罢,开始慢慢涂抹西凡的手指。
“哼,”西凡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家臣若有所思地看着西凡,突然用手攥住西凡胸前晃荡的戒指。
“把它给我戴几天行吗?”
西凡一愣,随即道:“给,拿去。”
湿湿的鞋带儿打了死结,家臣从裤带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轻轻一割,戒指沉甸甸落到手里,西凡的手指细,家臣只能把乌黑的小东西戴在小指上。
“等你哪天愿意把它戴在手上了,你就全好了。”家臣说。
西凡不理,转身趴在床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家臣摇摇头,开始用手大力揉搓他的脊背和四肢。西凡修长的身子已经不再瘦得可怕,浅麦色的皮肤下是紧紧贴附在匀称骨骼上薄薄一层肌肉,勃勃生机与柔弱的感觉优美地混杂在一起,似乎连深深浅浅的伤痕都有着一种特殊的诱惑力,家臣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散发着药香的肩头。幸好西凡知道家臣不是柳下惠,每天沐浴后都要穿上短裤再让他按摩,以免家臣半途而废,只可惜这种自信实在少的可怜,即便在家臣面前也难得一见。
“你太敏感了,西凡,有时候人必须硬起心肠活着。”
西凡不说话。
“想要忘掉过去,就要学着面对。”家臣有力的手指从西凡脊背中央一点一点揉向外侧,从上往下,动作缓慢而熟练。
“我知道。”西凡闷在枕头里说。
“下个周末,愿意跟我回到……岛上去吗?”
西凡把手抱在脑后,家臣停下动作。
“好,我去。”西凡终于说。
家臣换了一种药膏,点在疤痕上,用手指不轻不重按压揉搓,西凡侧过脸,一只细长的手搭在家臣膝头,身子随着爱人的动作轻轻晃动,渐渐地,呼吸均匀起来。柔和的灯下,盛家臣宠溺地看着他。
***
“董事长,如果我们再让出那批军火,东汉的生意就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是啊,现在只剩下原来维持场面用的水果和电子器件进出口,税重利少,实在没有多少油水啊。”
东汉航运的王总和邱哥一脸无奈,肩并肩坐在盛家臣的对面。
“我不想再说了,”盛家臣冷冷地说,“这种油水,盛氏以后会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