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通往漠路的商人都是这么想的,当然这男子也不例外。
赶了好几天的路,好不容易总算过了漠路进入羯族的领地。
来到城门前,驻守在城门口的士兵正逐一检查每个要进入城里的商人、旅人们。
轮到这名男子时,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道令牌,负责检查的士兵脸色骤变,对这名男子的态度顿时显得非常恭维。
他手中的这块令牌来头不小,这可是隶属尉朝官方的商旅才能持有的,当然,持有这块令牌的人一进城里,自然是倍受待遇。
这名男子也不例外,他驾着略显简陋的马车,带着不少珍贵的货物,跟着士兵往另一个小门进入。
经由一名侍从的安排,他住进了城里的官舍,所有吃住皆由官方打理,开始过着极为享受的生活。
官舍大厅里,主位上正端坐着一名略胖的中年男子,他挂着微笑对这坐在一旁客位的白衣男子百般奉承阿谀,虽然是一脸和善,却掩不住眼底的贪婪目光。
「这位公子,敢问……阁下怎么称呼?」中年男子搓搓手,看着眼前琳郎满目的宝物,不禁眼睛发亮。
「回大人,在下名叫永昼。」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那俊朗的迷人风采,吸引不少女侍们的目光。
「是是是!永公子,幸会、幸会。」中年男子连忙点头示意,脸上依然挂着那抹令人有些嫌恶的讪笑。
「大人,咱们不再多谈闲事,言归正传吧!」
永昼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微笑,心底却是非常厌恶这人的恶心笑容,恨不得把他的脸皮撕下,偏偏接下来的计划还得领先这家伙,让他不得不将这股厌恶给强压下来。
「喔喔喔!是,公子说得是!」中年男子点点头,眼神贪婪的看向大厅中间那珍贵的货物。
「公子来访的目的是?」
「当然是护送你眼前所见的这些货物。」
永昼摊开纸扇轻摇了几下,充满自信又傲气的笑容,着实折煞了不少女侍的芳心。
「是,那么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些货物呢?」中年男子咽了咽唾沫,心里不断的估算这些货物的价值。
这色泽光亮的纺绸、气味芳香的顶级茶叶、对羯族来说着实珍贵的香料以及少见的矿石与珍珠,若是估算下来,可是值上千两黄金啊!
「当然,想托付给大人,由你呈上至羯族总领。」永昼微微一笑,缓缓的站起身走向这些货物。
「是!这我一定照办。」中年男子连忙点头,眼底的贪婪未曾稍减。
「当然,少不了大人这一份,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永昼拿起一只宝盒,缓缓地开启,里头尽是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宝石与黄金。
「哎呀!公子何必如此大礼呢?」中年男子跟着站起身,不禁大笑着。
「不会不会,只求大人能答应小的一件事。」永昼收回纸扇,将双手按在背后,眼底闪过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行,你尽管吩咐,若是办得到的话,我必定替你达成。」中年男子紧张到直搓着手,眼见那只宝盒就要到手了,管他什么要求,只要办得到他一定办!
「很简单,我难得来这里一趟,想在这里作客玩上几天,若有什么困难,还请大人多多协助。」
「这简单!别说玩几天,玩上个把月也没问题!我这就吩咐下去,挑间上房给公子歇息。」
中年男子随即招来几个小厮与女侍,嘱咐要好好招呼永昼。
随后,永昼由这些下人们带领,往装潢奢华的偏院走去,留下掩不住贪婪且直盯着这些上好的货物,双眼直发亮的中年男子。
而永昼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那些被留在大厅里的货物都是靠抢而来的,至于这令牌与官商的身份也是抢来的,他可是用得心安理得、毫无心虚之意。
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这些对他来说全不构成影响。
眼见奢华的偏院越来越近,一路上的景致更是令人赏心悦目,他猜想有不少是从尉朝里的民脂民膏搜刮来的吧!
无妨,他是来这里作客的,那么就好好的玩、好好的享用吧!
他轻摇手上的纸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一路上倍受礼遇地踏入偏院。
哼哼……既然官大人都答应他了,那他就不客气啰!
位于官舍不远处,有座宽阔的草原,绿意盎然的大草原上,许多年、羊正低头吃着草,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座马房。
羯族人爱马是从所皆知之事,因此特地搭建这座马房来集中照顾,在里头的人们正忙着喂养干草给这些马儿吃,还有好几个人拿着鬃刷替这些马儿又刷又洗的,彼此间用羯族语互相叫喝着。
这群人当中,有道身影特别醒目,相较于羯族人又高又壮的身材,他的个头小,身子骨也较为细瘦许多,更没有羯族人特有的棕红发色与黝黑肤色,反而是一头属于中原人的黑发以及偏黄的肤色。
「水裔!」站在马房外的高大男子,正气急败坏的朝里面大喊。
「是!」
那道身影急忙转身,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握着鬃刷,他慌张的望向那名高大男子。
喊他的人正是这马房的管事,这里的人怕极了这人,若是哪儿出了差错,这管事手上的鞭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像他就挨过几次鞭子,那如刺骨般的疼痛与痕迹依然留在他身上抹灭不去。
「快去把踪儿那匹马整理一下,待会儿有客人要借匹马逛逛,你就牵着踪儿去门前接应。」
管事的大嗓门盖过了马房里嘈杂的声响,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是……是……」他连忙点头回应,紧急提起沉重的水桶抓起鬃刷,摇摇晃晃的往里头走去。
他在这马房里是极为特殊的,颈项上戴了条细链,每次走动时总可听见那清楚的金属撞击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分,更知道这年纪不过十五岁的中原人为何会身处这里。
他是十多年前那场战役之后,被尉朝送来当俘虏的人,羯族本将他视为掌控尉朝的一颗棋子,但是前几年尉朝一场突发的政变,原本被羯族视为棘手人物的水将军已在这场政变中被全族抄斩。
而尉朝与羯族的关系也与从前大不相同,求和不求战的尉朝对于羯族的要求可说是有求必应,根本不需要有什么约定或是威胁,而对羯族人来说,现在的尉朝根本不堪一击,当初最棘手的水将军已经不在,而这俘虏的存在则变得不重要,甚至是多余的。
但是,对这俘虏,他们也不打算送回尉朝,据闻尉朝的人似乎不太理会这个小问题,所以羯族才将他安置在城里,负责在官舍里打杂,但是犹如罪犯般的身份依旧让他无法自由,那细链就是个证明。
「踪儿啊!你可是乖乖的,否则等会儿弄不好,咱们又要挨一顿打了。」他拿着鬃刷替这匹高大的马儿细心的刷洗着,不时地跟他对话好安抚它的心情。
「唉……」他忍不住叹息着,眉间总是有着抹不去的哀愁。
难道他水裔要在这马房里待一辈子吗?
他不禁望着手中的鬃刷发起愣来,思绪飘远,可颈项间的束缚却让他更感到悲哀与难过。
他好想京城里的一切……他好想爹娘……
「臭小鬼!叫你动作快些,你怎么又发起愣来?」一声怒喝夹着锐利的挥鞭声,让水裔倏地回过神来,感觉到手臂传来一股火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