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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他一直努力地在回想,回想着他昏睡前做的一场美梦。

  海洋因为思念而深,波浪因为渴望而起伏,他的心跳因为他还没有醒来的美梦而鼓动着。

  “悦悦……是你?”

  “霍毅,你醒了!不要说话,不要赶我,你听我说!”悦悦怕他的情绪又再度激动,刚刚自己累得不小心假寐了一下,此刻惊惶地醒来,就急着要解释。



  “霍毅,十年前,我以为你还爱着碧柔,她告诉我很多有关于你们的事情,她还想将我真实的身份说出来,我害怕,我不敢面对,我更误会了你,当时我只想成全你和碧柔。一天早晨,我偷偷走出了霍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我知道碧柔会替我说明一切。

  “我到了车站,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跟着人潮买了一张到天津的车票。在火车上,我和同坐的一对夫妻谈得很投契,他们知道我的处境,答应到了天津要收留我。我不知道那时我已经怀了身孕,他们夫妻没有孩子,不但帮我生下孩子,还将霍达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一直留在他们身边替他们处理事务。

  “两年前,高先生去世了,我们回到高太太的老家北京城里顶了一家店铺,打算要自力更生。那一天,我在铺子前看到了钰铨,我上前和他谈了很久,他告诉我你在这家医院里疗养,我一知道就马上赶来看你了——霍毅,不要怪我,不要恨我,我知道我食言,你叮嘱我留下来等你,我没有!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我已经抛弃了自尊,要跪在你的面前求你原谅,我爱你,我想你,霍毅——”

  “你还是一样多话。”

  “霍毅——”悦悦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小心地揣测他的思绪。

  “我真想把你捏在手心里,好好地鞭打你一顿,我真想把你捏碎了,和着毒药一起吞了——只要我闭起眼睛,就会看到你,十年的思念成了埋怨,我开始以为我恨你,是的,我是恨你——我回到北京找不到你,我到处争战,也四处询问打探你,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要找到你、质问你、狂骂你。现在,你又在我最不愿你看见的时候出现,刚刚愤怒占满了我的心,它几乎是比死还要严重的疾病——”霍毅想到了十年的相思之苦,不禁说得咬牙切齿。



  “对不起,霍毅,让我照顾你,让我来抚平你心里的愤怒,你会好起来的,好起来看我们的儿子,他在北京等你,我——”

  “我们的儿子?悦悦,你不说一声就走,还偷了我的儿子,十年来独享独占?是我的儿子,你有我的儿子竟然没有告诉我,你想要瞒我一辈子是吗?如果你没有遇见钰铨,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不是?悦悦,我不会原谅你的!”霍毅紧紧钳着悦悦的双肩,好让自己可以确定她就在眼前。悦悦痛得拧出了泪,忍着说道:“霍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怀了身孕,在天津生下霍达时,我又担心让霍家晓得,你和碧柔会把孩子带走。”

  “不错!我是会把孩子带走,连你我也不会放过。你几乎要让我遗恨终生,和幸福错身而过,我现在才知道,愤怒是一种愚行,时常由悔恨来结束——”

  悦悦将头埋在他的手掌心里,让他承接她涌出的热泪。

  “那用惩罚我来结束吧!霍毅——”

  “我会的,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十年前一百两把你买断的本金,再加上十年来相思的利息,这个惩罚就是把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惩罚你一生一世——”

  悦悦站起身,猛然抱住了霍毅。

  霍毅将她紧紧揽住。众里寻她千百度,不敢相信悦悦此时此刻就在他的怀里,霍毅两手急切地摸索着她的容颜、她的线条、她每一寸温热柔软的肌肤,他捧住了她的脸,用尽全身的思念堵住了她柔软的双唇,强烈的、激情的吻仿佛可以侵蚀融化积聚十年的怨气。

  悦悦的发髻瞬间就被霍毅摧毁,散乱地纠缠在他的指尖上。

  他将悦悦高领的前襟扯开,像饥渴的猛兽咬上了擒服的羔羊,在她做临死挣扎前,狠狠地、致命地咬上她瘦弱的颈项上跳动的青筋。

  爱情这东西,可以将人变成野兽,也可以将野兽变成人。

  他毫不留情地用他的深吻连续不断地刻下点点鲜红的印记,悦悦瘫软在他狂野的激情里、混合着甜蜜与悲伤的喜悦里,原来霍毅早就对她说过他爱她了——

  最甜美的喜悦,最野性的悲伤——那就是爱情。

  “悦悦——留下来,留下来——”

  “霍毅,我早就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没有离开过……”

  执着的爱情虽然苦涩,但情有所钟,苦尽也会甘来。

  三个月后。

  霍毅像是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回来,他的内伤全好了,只是脚还是有些瘸,需要些时间才能复原,他让人从杭州送回了位在北京城的霍家,继续接受治疗。

  霍毅的父母请来了最好的洋大夫来诊治霍毅的眼疾,今天就是拆纱布的日子,能不能重见天日,就看这一次的结果了。

  “钰铨,你来问问这大鼻子医生,如果霍毅还是看不到,是不是有可能再做一次手术?还有……钰铨,你问他霍毅眼上的布拆下来后,还会像以前一样吗?有没有可能要戴着那种厚厚的大黑眼镜?钰铨——”霍毅的母亲不住地嘀咕,要钰铨做翻译,好替她问问英国来的洋医生。

  “好了!好了!你安静点行不行?钰铨帮咱们找到了这么好的大夫,你还要这样烦他。钰铨,你问医生,要拆布了没有?”霍老爷忍不住也问。

  “霍伯父、伯母,这医生就要拆布了,能不能看得见,马上就知道了!”钰铨耐着性子解释。

  “不!再等一下!”霍毅挥手阻挡,耳里专注倾听着门外的举动。

  他派人去接悦悦和霍达了,这三个月来的等待,比十年还要难熬。等死的绝望是很痛苦,可是等待重生的喜悦却已经超越了痛苦的极限。

  悦悦在北京城里开了间绸缎店,她自给自足,俨然是个独立坚强的新女性。虽然她后来到杭州又探望了霍毅许多次,但她执意要霍毅在霍家见霍达的第一面。

  “对了!悦悦说今天要带着霍达回家,就快正午了!快!快去叫老太夫人!”霍母兴奋地吆喝着下人传话。

  霍毅的房间正对着从前厅的白石砖道,自霍毅从杭州回到北京城,所有的花径小道全按霍家两老的交代铺平,连隔着厅堂的围墙也都打掉了,就为了让霍毅方便出入霍宅。现在房前是一大片空旷之地,只有一道月洞门看得到霍家门外的景致。

  一辆黑色的黄包车,缓缓停在霍家门口,车门开了,一双修长纤细的长腿缓缓踏到了黄土地,紧接着“噗噗!”的两声,一双小孩的黑靴儿跳了下来。原来是悦悦和儿子霍达,十年来第一次回到了霍家。

  霍家所有人全都来到门口相迎,四五个下人急急忙忙上前帮忙卸下行李。

  十岁的霍达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看到这阵仗,倏然间胆怯,他瑟缩到悦悦的身后,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出了头。

  这十岁的霍达,身穿着米色软绸的衣衫和深蓝裤子,浓眉俊眼、灵动聪颖的样子,像极了霍毅小时候的模样。霍毅的母亲见到了,激动、感激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上亲吻悦悦,她十年来唉声叹气就是为着霍家后继无人,想不到悦悦早就怀着身孕独自抚养着霍家的小命根子,当初她如果知道悦悦怀着孕,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走的。都是她的门户之见,悦悦才会备受压力地离开,现在她后悔不已,只想全心全意地疼惜这得来不易的媳妇和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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